垂拱殿。
仁宗、范仲淹、富弼等人齐聚一堂。天子与宰相有事相商本不稀奇。稀奇的是他们凑在一起什么都没说,呼吸也轻缓,似是在等着什么人,什么消息。
忽地,一阵步履声打破了暂时的平静。
官家立刻搁下摆设般的笔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起来人:“怎么样了?《求知报》一共卖了多少?”
“回禀官家,国子监书局的人说,他们印了两万份,目前只剩下六千余份。看消耗的速度,库存应当撑不住了,正在筹备加印。”
“两万,六千,那就是一万三。”官家喃喃地口算着:“汴京的人丁数是……”
“五十万,平均每三十余人的手上就有一份报纸。”范仲淹一瞬算出了答案,对着官家拱了拱手:“恭喜官家,这个数字相当不错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其余人一齐表示赞同。
百姓们一人买一份报纸分给多人看,最有性价比。也就是说汴京城中被《求知报》辐射到的,远不止万三这个数目。而且还在增加之中。
他们纷纷松了口气,看了看彼此,又心照不宣笑出声来。
倘若扶苏知道,自己亲爹、师父、座主等一起当他的数据粉,估计会又感动又汗颜吧。
欧阳修道:“这下朝廷中没人话有说了。”
“说起这个。”官家面上的表情微妙地一顿:“诸位爱卿难道不觉得,庙堂上针对肃儿的敌意有点太多了么?”
富弼、范仲淹等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没说话。
说什么好呢?
看成王殿下不爽的,多数也是他们的政敌。开口了就有借东风抹黑之嫌,是以他们几人的品德操守做不出来的事。
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范仲淹一顿:“官家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仁宗说道:“现在的他们与肃儿不过几次龃龉,未酿成深仇大恨,若是日后结下了仇恨深重,肃儿再揭露身份,他们也只会看肃儿不顺眼,一心给肃儿使绊子。”
“朕不乐见那般事发生。朕想留给肃儿一个和平点的,能好好听他话的朝堂。”
凡是听了这话的人,无不为仁宗的慈父心肠感慨万千。党争是皇帝牵制底下臣子的手段,必要时皇子也是筹码博弈的一环。
千古以来,哪位人君能如官家一般,全不顾自己权柄几何,只一心为儿子铺平障碍?甚至就在当朝,他就让成王殿下横行于朝堂之上、想做什么做什么了。
至于这话为什么单单说给他们听,难道把他们当成托孤大臣了?可官家的身体……
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闪过一瞬,他就听到官家开口:“所以,朕欲寻一个机会,让肃儿的真身陷于世人面前。”
“诸卿以为呢?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苏轼是辱追[狗头叼玫瑰](?虽然但是谁家好人拿实绩辱追)
仁宗&宰相们是数据粉,数据不好会早朝上公开催销量的那种[白眼]
第105章第105章三元唤官家阿爹?这对……
以为如何?当然是好事一桩。
在座的几位臣子都和扶苏有些师徒之缘,每天看着他因才华和年龄遭到各种人妒忌、非难,谁都于心不忍。公布了成王殿下的身份后,至少那些声音就会消失,耳边清净不少。
至于官家的威望会被儿子分薄?官家自己都不甚在乎的模样。他们就更不用当回事了。不然搞得像在挑拨人家父子关系似的。
只有一点需要注意。
“官家您跟小殿下提及过此事么?”
按理说,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,官家无论做什么,成王殿下都只有受着的份。但刚才不是说了吗?他们这对父子不一样。
仁宗一怔:“未曾。”
转瞬又露出个无奈的笑容:“但肃儿他想来不会愿意罢?看样子是还没玩够呢。”
范仲淹&欧阳修&富弼:“……”
求您和殿下别玩了,再玩,朝堂都差点儿要散架了。
他们不知道,在历史原本的时间线上,几十年后朝堂上会发生一场党争。波及奇广,激烈异常。但几位沉浮庙堂的政治大佬已经提前嗅到了不妙的气味——要是成王殿下再不停手,恐怕党争真的要发生了。
不再是新政派与保守派之间的交锋,而是保守派火力全开,独独针对小殿下一个。君不见他们这些曾经的新政领军人物,在满天飞的弹劾奏折里,都已经退居二线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