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块破石头值六十六两?你脑子怕不是块石头吧。”看到他的好妹妹捧着那个什么石爱不释手的样子,褚衡毫不留情地开口嘲讽。
“什么破石头,这可是因缘石,有灵性的。”
“呵,你把六十六两给我,我能给你整个十块八块的,还是带雕花的那种。”褚衡丝毫不掩饰话里的挖苦。
“真的吗?阿兄你可不能骗我。”看他如此笃定,褚姣玉的语气没了最初那般坚定。
在珠宝玉器这一门道上,她还是十分相信自己兄长的本事的,毕竟阿兄可是有着京城第一纨绔之名,还整天被父王骂玩物丧志,这骂名可不是白担的。
“难不成那个掌柜是骗我的?我非得回去找他讨个说法不可。”看着手上那块粉色的玉石,褚姣玉愈发觉得它平平无奇,好像也没有这么特别。
褚衡大声叹了口气,有意招惹这个缺根筋的妹妹一般:“那估计有点晚了,咱们都走出二十多里地了,可折不回去了。”
听到这话,褚姣玉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荷包一起空了,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。
闻夏连忙宽慰道:“也无妨,左右这千聘婷的总号在南邺,他们东家一向以诚信为立店之本,等到了南邺再去他们总号讨个说法岂不更好?”
褚姣玉这才止了哭音,不一会儿又将伤心事一股脑抛在脑后,兴致勃勃地向窗外看去。
“兄长,那条岔路是通向哪里的?”只见靠右的一条官道上驶满各式各样的车马,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
褚衡也不理睬她,而是径直打马绕道闻夏的那侧车窗边,撩开帘子轻声问道:“娘子,从此处向右行去,绕路一日便可到怀阳城,许多夫人小姐慕名前去游玩。咱们成亲后还未出门玩过,不如就绕路过去,游玩两日再继续赶路如何?”
虽然闻夏心里更希望早日抵达南邺,但是褚衡都如此说了,外加一个在旁边眼巴巴望着她的褚姣玉,她也只得点头称好。
车架上的福元闻言附和:“世子,小人听说怀阳以话本、说书、戏曲闻名,别处找不到的话本子、戏本子在那里都能找到,还有大晟有名的说书人和伶人也多是出自那里,他们怀阳人士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……”
“戏中人,人中戏,据说他们的故事许多都是收集自民间的真人真事,比寻常的更能动人心魄。”褚衡十分熟稔地解释道。
“兄长好厉害,知道的真多,不愧是大晟第一纨绔。”褚姣玉满脸艳羡,话虽说得粗糙,夸得却是真心实意。
看到扬起的车帘下闻夏正在捂嘴偷笑,褚衡第一次觉得“纨绔”这个名头有些刺耳。
*
此时留守京城的裴怀济就没有这么轻松愉悦了。
褚衡南下之前曾将已经查明的证据进宫呈给圣上,但圣上看过后并未有任何明确的批复,这种沉默的态度令他们不得不更加谨慎行事。
毕竟事情涉及储君之争,这就不再只是个简单的贪墨案了,若是圣上愿意相信太子的一面之词,他们做什么都只是徒劳。
虽然他们在心里明知名册上的那些人属于太子党羽,可那李傔还没傻到将太子的名字一并记在账簿上,他们并没有证据足以将太子一举拉下水。
而那些已经被捉拿归案的官员也清楚太子是他们最后的倚仗,况且他们都有家人、把柄落在太子手中,是以事到如今没有一个人将背后真正的主子攀咬出来。
再者这些官员都身居要位,圣上不发话,千机阁也无权直接抓捕,案子查到这里停滞不动,只能寄希望于褚衡那边能不能查出什么了。
“大人,不好了!”一个年轻阁卫气喘吁吁跑到裴怀济面前。
“慌慌张张成何体统,出了什么事就慌成这个样子?”褚衡远走南邺,只留他一人在阁中处理一应事务。他本就被这棘手的案子缠得头昏脑胀,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更是大冒火光。
“禀大人,城西的朱大人死了。”
裴怀济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:“什么?你说的可是户部侍郎朱顺,他怎么死的?”
这朱顺出身江南大族,其族人在前朝世代为官,其父更是做到前朝的户部尚书之高位。前朝败落时,朱顺带着前朝国库的底牌投靠今上,给本已人困马乏的大晟军士添了一把士气,今上念其功绩,也为了稳固前朝世家大族之心,便在新朝建立之初特允他入户部当值,而朱顺此人也着实是有些本事的,十几年的时间已经爬到户部侍郎之位。
按照功绩和能力,这朱顺本是户部尚书之位的有力竞争人选,只可惜他是前朝投诚而来,终究令今上心怀芥蒂,是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被另一位与他颇有抵牾的另一位侍郎得去,他反倒从此比那人低了一头。
这朱顺既然能在前朝覆灭之际转投新朝,自然不会是甘受命运摆布之人,这次也是如此,他的名字亦出现在了那本账簿的关键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