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无论前一天如何辗转反侧难眠,第二天两人见面时,仍是装作没有前一天的煎熬和阴霾,元气十足地跟对方道早安。早晨的镇子水汽朦胧,河两岸水面上早已整齐排列着一叶一叶窄窄的扁舟,扁舟上放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蔬菜瓜果,在清晨更是显得鲜亮喜人。
当地人起得都很早,趁着天早赶早市的人不在少数,两人买了点中午需要的食材,提着一塑料袋的蔬菜进了一家早餐铺。一人一碗汤加上一份炸得金黄酥脆的面果子,早饭便解决了。两人起身走出早餐铺时,镇子上似乎更热闹了些。也有些居民认出了他们,年纪大的冲着他们远远点了点头,慈爱地笑了笑,但年轻些的似乎就不那么自然了。江微分明在一个年轻人的脸上先看到了遇见明星的惊喜,紧接着那惊喜就淡了下去,然后经过一番默默回想,变成了疑惑和茫然。周深和江微都意识到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下去,于是周深牵着江微的衣袖,两人抄小路快步回了民宿。
昨天先导片刚出,今天第一期马上要播了,若这时他们两个的路透传得全网都是,那无疑是把他们都扯入了舆论的漩涡。回到民宿,周深便接到了来自团队的电话,向来不会干涉江微工作的经纪人也说会尽快带她离开徽州去横店,这时候出发,进组后时间也会宽松许多。
经过一番交谈,两人挂了电话,重新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。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,两人心有灵犀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忧虑,于是笑得都有些心酸。
“至少吃了午饭再回去吧,买的食材别浪费。”两人达成了共识。
午饭仍是在民宿里面做的,两菜一汤加上米饭,江微主厨,周深帮着打下手,做得倒也快。这顿饭吃得就比昨天那顿安静多了,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说,也没有对现在的状况发表看法。即使是说了,似乎也无计可施,或者说,不敢再迈出那一步了。
临走前,两人从善如流地在留言本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,江微思索片刻,还是在本子上写下了“一世常安”四个字。
常安,常安,能做到就已经无比难得。
“下次录制,我们去哪里?”临走前,周深忽然开了口。
江微低头沉吟片刻,才抬眸:“去看日出吧,我想看日出。”
“好,我们去看日出。”周深点点头,向她展露出一个微笑,抬起右手挥了挥,目送着她坐上来接她的车,先行一步离开。
江微出神地望着他的身影,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不可及之处。经纪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,她说现在网上的舆论还是围绕她和吴翎的“翎波微步”CP展开讨论为主,目前正向比较多;今天还是有少量路透传到了网上,引起了一些质疑,团队这边已经在盯着了,也跟各个熟悉的媒体和营销号打了招呼,不会让它们发酵。她还特意叮嘱江微之后几期最好低调些,选择人少些的地方,之后有关节目的宣发由团队全权管理。
江微一一都应下,并要了剧本来看。剧本在她腿上摊开,她却坐在原地愣着出神,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窗外暮色渐合,高速路两旁的灯渐次点亮,她抬眸看向窗外,除了笔直平坦的道路和蜿蜒明亮的灯带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……
第五期,周深将约会地点定在了承德金山岭长城,花期已过,金山岭人并不多。两人爬上长城看山峦重叠,边走边聊气氛倒也融洽轻松。那天他们早早就歇下了,为了第二天能精神抖擞地去看日出。金山岭的日出确实壮美非凡,江微带着相机认真记录下了那一幕。
……
第六期,录制日期刚好和江微补拍的时间撞了,江微不得不把地点定在了南京。秦淮河畔向来人潮如织,她放弃了坐船的想法,也放弃了许多去南京逛吃逛玩的计划。周深在镜头外看着江微表演等着她下戏,两人就在老门东一家幽静的甜品店里打发了整个下午。还好甜品店里的陈设并不单调,也有让客人体验烘焙和咖啡拉花的业务,周深试着弹了一首新学的曲子,而江微过了一会儿端了咖啡和蛋糕过来。周深嘴上吐槽这拉花都走了样蛋糕裱花也不均匀,但却把咖啡和蛋糕都吃得干干净净。
……
第七期,周深找了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露营地,两人坐在帐篷前,桌上摆了各类美食零嘴,还有一个小炭炉温着茶。头顶繁星璀璨,他们仰着头望着天空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话不多,气氛却不错。
两人都刻意避开了现在节目的话题。
他们已经足够低调,但节目到了第三期,翎波微步CP选择拆对的结局是再也掩盖不住的。再结合之前的路透,吃瓜路人们早已编排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,每一版都十分狗血刺激抓人眼球。舆情已经不太乐观了,虽然这不过是个节目,且网友嘴炮或者粉丝吵架不会对她的事业产生实质性的负面影响,但众口铄金,舆论再发酵下去,必然会影响她多年建立起来的几乎无懈可击的口碑和路人缘观众缘。
没有人喜欢一个“事多麻烦爱作妖”的艺人,大部分人也不喜欢成天看粉丝打架闹上热搜,而粉丝的行为,会被迁怒到艺人身上,也是在所难免。
第四期播出时,江微和团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节目组把他们一起看先导片的镜头剪进了正片,虽然没有恶意剪辑,但周深和江微的反应也完完全全地展示在了众人眼前。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,经纪人直接把她手机里的微博卸掉了,只说舆论由她来处理。
但现如今的社交APP哪里只有微博一个?江微从其他软件的推送也大致了解了后续。她和吴翎的CP粉以及她和周深的CP粉在网上扯头花,都想证明自己的CP才是真的。吴翎的粉丝虽然也有些不忿,但或许是公司打了招呼,也可能是吴翎和江微的关系足够好,不是一个节目能定义和影响的,所以问题不大。
但是周深和江微的粉丝却是真实地打得不可开交,周深的粉丝责怪江微让周深陷入尴尬境地还让他难过不已;江微的粉丝则觉得委屈,觉得这不过是节目,她的所作所为也完全在节目规则允许的范围内,上纲上线根本没意思。粉丝吵架,自然也看对方正主不顺眼,虽然双方的粉丝都因自家偶像的经历懂得将心比心并没有人身攻击,但让他们接受这两人的CP,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。
江微再也看不下去,低头将脸埋在手心里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是她做错了吗?是不是她做错了?
事态果然发展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步。团队建议她在下一次打乱重组时选择拆对,再次和吴翎组对完成录制,至少不会让舆情恶化下去。节目组见她和周深的CP炒不了,也建议他们最好不要再组对,还安排了“天降”VS“竹马”的剧情,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分开的机会。
这件事吴翎和周深都已经知晓,作为“天降男主”,吴翎自然接受了自己的任务,而周深的态度是,默认。
默认。
这一切都让江微痛苦不已。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然非她所愿,而一切的缘由只是她在先导片录制时没有顺应自己的心意。这似乎不公平,没有人告诉她会这么发展下去,但也公平得很,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。她当初改选周深时,就应该有所预感且有所准备,这是她自己自愿做的选择,怪不得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