罢了,人既领回来了,这桩人情,便算是姜家一起接着了。
姜义将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水饮尽,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物,搁在桌上。
正是敖玉送的那块阴阳双鱼铁。
屋里光线不甚明亮,那铁块一半沉黑如墨,一半温润似乳,泾渭分明,却又浑然一体。
静卧在粗糙的木桌上,仿佛能将周遭的光都吸进去几分。
姜明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,微微前倾,目光倏地一凝,眼底那份惯常的淡然,被一抹亮色冲开了。
“这东西……是件宝贝。”
他伸手拈起铁块,在指尖掂了掂,又细细摩挲着那黑白交界处天衣无缝的纹理:
“阴阳交济,浑然天成。爹您是阴阳双华的神魂,拿它炼件趁手的物事,无论是平日里温养,还是与人动手,都再合衬不过。”
姜义闻言,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。
他端起空杯,对着光瞧了瞧,才又慢悠悠地开口:
“只是……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。”
他放下茶杯,指节在桌上轻叩两下,“这铁块阴阳纯粹,可若对上那些个邪物阴祟,怕是少了些镇压的力道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已是再明白不过。
姜明一听,哪里还不明白老爹的心思。他当即一笑,将那点子父子间的生分拍散了:
“这好办,爹您瞧好就是。”
说着,人已站了起来,连口热茶都顾不上喝完,转身就往外走,径直去了屋后的果林。
不多时,便兜了满满一怀各色灵果,随即头也不回,一溜烟扎进了通往后山的小径,身影很快便被幽深的林木吞了。
姜义走出门外,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。
柳秀莲正领着那金秀儿在屋前屋后转悠,嘴里说着些家长里短,想让她松快些。
可那姑娘的步子,却已有些虚浮,一张俏脸也泛着微白,像是喝多了酒,有些不受力。
姜义看在眼里,心里便有了数。
他没多言,只等柳秀莲领着人走近,才淡淡开口:
“山脚下的旧宅还空着,先让金姑娘去那儿歇着吧。”
柳秀莲是个通透人,一听便明了,这姑娘是受不住山上日益浓郁的灵气。
如今这姜家小院,早已不是寻常人家,连带着山脚那座旧宅,也被后山灵泉的余韵浸得不再是凡俗去处。
不过金秀儿到底有些底子,去旧宅住着,倒还撑得住。
柳秀莲应了一声,便扶着金秀儿,往山下去了。
不多时,她一个人折返回来,脸上带着些许思量,走到姜义身旁,道:
“安顿好了。瞧着是舟车劳顿,又乍然受了灵气,有些乏了,已经歇下了。”
姜义点了点头,领着她回了屋,这才将方才大儿子的那番说辞,复述了一遍。
柳秀莲静静听完,那好看的眉头也微微蹙起,看向自家老头子:“你怎么看?”
姜义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桌上那块阴阳双鱼铁上,像是在看铁,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。
“明儿有话瞒着,没说透。”
他顿了顿,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,声音压得更低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