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才我瞧了,那位金姑娘……她身上那股气,走的路子,跟咱们家那套吐纳的法门,如出一辙。”
柳秀莲闻言,眼皮微微一跳。
“瞧那火候,生涩得很,分明是刚入门不久。若我没看错,当是与明儿遇上后,才开始修的。”
屋里一时没了声响。
柳秀莲缓缓点头,她自然晓得自家那门呼吸法是何等根基,分量又有多重。
姜义继续道,声音不高,却像小锤子,一下下敲在柳秀莲的心坎上:
“对方安心让一个女儿家跟着明儿回来,说是修行,却不提拜师。这般不清不楚地送过来,意图…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他顿了顿,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:
“那位恩公,怕是想让他二人,日久生情,结一桩亲事。”
柳秀莲一听,那双原本沉静的眸子,像是被拨亮的灯芯,倏地就亮了几分。
她为这个大儿子的婚事,可是没少操心。
如今眼看着已是三十四五,他那二弟都快抱孙子了,这头却连个眉目都不见,她心里如何不急。。
不过,心思只晃了一下,很快又沉静下来,问道:“那你是个什么看法?”
姜义沉吟片刻,目光不自觉地往屋后那座山的方向看了一眼,半晌,才缓缓出声:
“光从利弊上看,兴许不是坏事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“此事,终究要瞧明儿自个儿的心意。”
柳秀莲一听丈夫这话,便品出味儿来了。
这话里头,分明是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。
她那双亮起来的眸子里,精光又盛了几分,也不知在心里盘算起了什么。
等到天色将晚,院里升起炊烟时,姜明才从后山回来。
人瞧着没半分疲态,手上却多了一块粗陶瓦片,瓦片上,盛着一汪将凝未凝的“黄铜”,色泽亮得有些晃眼。
柳秀莲备下了一桌接风宴,鸡鸭鱼肉,摆得满满当当。
可父子两个却像是没瞧见,只各自端碗,就着桌上的菜,简单扒拉了几口饭,便放下了筷子。
二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起身,一前一后地往屋后走去。
夜色里,姜义从墙角抄起一把柴刀,走到一株长势正好的灵果树下。
比划了半天,寻了根腕口粗细、笔直溜光的枝丫,“咔嚓”一声,便砍了下来。
他扛着新砍的树枝,姜明则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片瓦,父子俩借着月色,径直往唐家铁匠铺去了。
……
第二天光微亮,晨雾未散,父子二人才一身露水地回来。
姜义的手上,已然多了一根棍子。
那棍子长约五尺,正是用昨日那根灵树枝丫做的棍杆,通体光润,天然的木纹在晨光下似有流光。
奇的是棍子两头,一头用两个黄澄澄的铜箍,夹着一个乳白色的铁箍,温润如玉,正是阴阳双鱼铁的阳面。
另一头,同样是两个铜箍,夹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铁箍,沉凝似渊,乃是阴面。
一根寻常的木棍,被这六道箍一锁,顿时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度。
姜义一夜未睡,脸上却无半分困意,反倒精神矍铄。
他站在院中,手上棍子轻轻一转,竟无半分风声,只带起一圈无形的涟漪,荡得空气都微微扭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