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仓促地走过喻唯前十几年的收藏馆,又奔赴回自己的训练场。
二月,冬奥会。
这是一场盛大的体育赛事,是许多运动员这四年的目标,是等待验收的成果,是一些人的结局,也是一些人的开始。
队里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,互相见面之后仓促打过招呼,都不多过问一句,也不敢过多关心,这是拉满弦的弓,容不得一点分心和拨动。
比赛持续几天,流动人次几十上百万。
郁葳在自由滑结束的冰场上向观众席鞠躬,这是她的荣耀时刻。
看台上挥舞着国旗,高昂的尖叫和呼声,铺天盖地的玩偶,无不热烈。
她尽量让自己看清每个到场的观众,但这很难做到,所以她从KC区出来,站在冰场护栏外,她心怀侥幸想看到某个身影,或使自己能被某人看到。
前者没有,后者未知。
郁葳拿国家队阔别已久的女单冬奥金牌,各大论坛媒体讨论得热火朝天,热搜上了一次又一次,大小采访、杂志、新闻她来者不拒,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入驻视频平台,开直播,盯着每一个进入直播间的人,念出每一个名字。
她期望这些名字里有那个人。
冰迷观众和媒体夸赞她很有礼貌很诚恳,只是直播内容实在无趣,就是念网名ID,导致不少人都改名专门去直播间逗她玩,想看她念到名字时的反应。
“郁葳老攻”“郁葳老婆”“郁葳绝世小可爱”“鱼鱼大猛T”“问问属性”“你会揉笔吗”“看看手”“看看腿”
无论多逆天,她都面无表情,又毫不厌烦地念下去。
但没有一个名字与喻唯有关。
大年初一,郁葳去了庙里,她翻找着树上挂着的木牌,一个个找,从天初亮找到天黑。
手机灯光照着她手上掌心大小的牌子。
上面写着:
我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祈祷,生怕她的一切不幸因我而起,现在我已见到她,希望她万事如意,所愿皆偿。
没留名字。
郁葳把木牌拽下来攥进手里。
第一年,她恨她。
恨她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带来光亮,又在她最幸福时轻易拿走。
第二年,她原谅她。
原谅她不告而别,愿意予取予求,换她一个消息。
第三年,她得到一个机会,那座被冷冬覆盖的城市里的俱乐部,向她发出橄榄枝。
接下这个橄榄枝,她很快就能在那里,或许能在某个命运回身的瞬间找到喻唯。
但她拒绝了。
她们对训练和滑冰的理念有差异。
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,丁晴离婚了,喻景程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在喻家的地位,存续的虚假婚姻只是互相在商业上的依靠不可分割,丁晴用了三年和喻景程解除婚姻和利益关系,又以新身份和喻家缔结新的商业合作。
她们都变了。
第三年的世锦赛还在曾经去过的那个国家,比赛场地还是那里,队里照常订的那家酒店。
队伍里有人退役,有青年组刚升上来的小运动员第一次来,作为队伍里的“老将”,郁葳带着她们熟悉场地,熟悉比赛,熟悉环境和这种节奏。
送别众人后,她一个人走到电梯口,转过去,打开楼梯通道门,走到半中间的台阶上坐下。
物是人非尝了三年,再怎么琢磨,也都尝惯了,早已没有当初浓烈的味道。
只是余韵仍久。
身后沉重的门被人拉开,脚步声踩着台阶靠近。
郁葳站起身,往旁边侧过让路,余光向来人瞥过,然后怔住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