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父亲畏惧正妻,将彼时怀有身孕的婢子打发了出去。
这,便是王介安的身世。
十分简单,又是那等无力。
虞清音瞧着楚胭神色不对,宽慰道:“胭儿,你与那王姓书生不同,他的母亲已故,一直都是自己苦过来的。但你依旧有我,我父亲,还有,你的母亲。”
“是呀,至少我是衣食无忧的。”
不久后宫里就有了赐婚旨意,将虞清音赐给宣王世子为妃。纵是楚胭不懂朝局,却也知晓,虞清音不喜欢那位宣王世子。
楚胭想要入宫去求一求她的母亲,希望她的母亲能将这事作罢。她拿着虞家的令牌去宫门处,求着守卫传话,可是等来的,却是一句不见。
楚胭离开宫门处,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都城街市之上,纵是天际落雨,她都不曾停下寻个地方躲避。
她一直走着,直到前路被人挡住,一柄青伞替她遮住了风雨。
“又迷路了?”王介安怀中抱着一个油纸包的物件,就这么立在她跟前。
楚胭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。
王介安亦不再问,只是领着再次回到那方小院子。与上次不同,此次院中有了灯笼,有了烛火。
他叫楚胭入内去他衣箱内取身衣物换上,自己退出屋外去灶上替她熬煮姜汤。楚胭随意取了件他的衣裳换上,这便推开窗子,看着窗外坐在灶膛前的王介安。
楚胭趴在窗前,支着头道:“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?你一个读书人,怎么还终日在厨下忙活?”
王介安并不敢转身去瞧她,“世家子弟才有资格说这句话,我独身一人,难不成日日都去食肆买吃食?”
“你屋里皆是书卷,想来也应当是个聪慧之人。”楚胭眼波流转,心生一计,道:“你日后考学定也有策论,不若我先考考你?”
王介安:“娘子请说。”
“皇帝赐婚两府大臣,可那女子并不喜男子,那女子的妹妹想要入宫求一求天恩,却连宫门都进不去。你说,这桩婚事该如何才能不逆圣心的拒了?”
“清远侯府与宣王府的赐婚是不可能作罢的。”楚胭所言,王介安自然能听得清楚明白。
“我没说是我姐姐的……”
王介安也不急于争辩此事,只道:“清远侯膝下除了虞大娘子,便只有你。古来赐婚联姻便只是看两府名声尔。陛下对虞氏有防备,又不能一直将清远侯拘在都城,所以便想以此留下虞大娘子为质。”
“娘子入宫想是去求见皇后殿下吧?皇后殿下不见你,是因为她没办法应下来。这桩婚事,虞大娘子若是不嫁,陛下对虞氏的猜忌只会更甚。”
“长此以往,虞家必定会获罪。”
“这个中利害清远侯必定清楚,虞家大娘子应当也能明白,姑娘就莫要再执着此事了。”
楚胭静静地听着他将这些话说罢,一双杏眼圆睁,她不明白自己不过寥寥数语,王介安怎就能说得这般清楚分明。
“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?”楚胭蹙着眉头,“我不懂这些,我只知道虞家姐姐不开心。”
“姑娘这懂不这些,是因为姑娘的家人都护着你,所以无需知晓这些。姑娘长到如今这番年岁,事事顺遂,若有不顺,亦有家人替你解决。”
“给。”王介安将姜汤盛出,随后阖上双目转过身去,将碗盏往身后窗边递了递。
楚胭抬手去接,可怎耐那他长臂所及之处自己相距尚有一段距离,楚胭伸了手未能够得着,只得将身子探出半个来去接那碗盏。
楚胭才方接过那盏,却因姜汤滚烫,当即松手,发出一声尖叫。
王介安睁眼去瞧,窗内的楚胭湿发松散,水珠顺着她的发丝一点一滴渐渐打湿她身上的衣衫。
而她身上,穿着的是自己的那件粗布长袍。
楚胭未能觉出他眸色中的异样,只将柔荑摆至唇畔吹了吹,道:“太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