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,我再给你盛一碗。”王介安将头别过去,断不敢再多瞧一眼,以免失态叫楚胭发觉了去。
他复盛了一碗,这一次,他倒不再急于递给楚胭,只拿了调羹一面搅一面吹,生是将姜汤晾凉了再阖目递过去。
楚胭倒未觉出他的不妥之处来,只复接过来饮了一口,道:“你方才说,若是虞家姐姐不嫁,会给虞家招祸,为什么你这么笃定?虞家守着临阳,素来军纪严明,一心忠君,陛下为何会疑?”
王介安依旧背对着她坐在灶膛前,道:“你知道皇后出身何处吗?”
楚胭点头:“镇威大将
军府。”
“赵将军将独女嫁与皇室之后不过几年,军权转移。彼时今上还未继位,尚只是东宫储副,可他与太子妃成亲数载,太子妃却一直无所出。”
“之后,将军府就被贼人闯入,赵家上下除了太子妃外,无一人生还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是先皇下令杀的赵氏满门?”楚胭手上一松,碗里姜汤尽数落在屋壁之上。
“史书上永远都只会记着,是遭贼所至。但是你想想,一个经年戍卫边防的将军,那是寻常三两贼人就能杀了的吗?”
“在都城之中,要将赵氏满府诸杀,且之后没有牵出个权贵来,没有君主点这个头,又有几人是能做得到的?”
是了,她的外祖家当年声势与虞家不相上下,能不动松声在都城之内将赵府满门都诛灭的,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外,还能有谁?
那自己的母亲将她与旁人互换,再送到虞家,是否也是为了护住她的性命呢?楚胭想要开口问一问王介安,可又怕她一张口,王介安便能猜得她的身世。
如此,她岂非害了自己的母亲?
霖雨不止,一滴又一滴地砸在院中黄泥水坑里。
楚胭不再说话,只是双手捧着早已凉透了的半盏姜汤。
未待雨止,院外又有人来叩门。王介安起身去开门,门外依旧站着陶然。只是,今次他未再领着兵士前来,只独身一人提了个包裹进来。
他将包裹自窗口处递给了楚胭,叫她换好衣衫,一道回清远侯府。
回到清远侯府,虞清音早早就在府中候着了,得见楚胭归来,自是好生相问一番。
可无论虞清音如何说,楚胭总是沉默不答。
虞清音问了许久问不出来,便只得与她一道静静地坐了。
到是晚间时候虞植将军亲来寻了楚胭。
楚胭瞧得虞植沉默了半晌,终是道:“义父,姐姐就一定要嫁给宣王吗?”
虞植:“是。”
“是因为如果姐姐不嫁,陛下就会愈发忌惮虞氏,然后想要借机发难?”
“何人与你说的?”虽楚胭所言不假,但她素来就被呵护长大,从来就不是个能瞧破这些的性子。
“我,问旁人的。”楚胭未有同他直言,只追问道:“义父与我实话吧,当真如此吗?”
虞植:“是,也不是。陛下登位不过几载,他不会在此时急于铲除虞家。但这次,也是试探。你不必挂心,我会想个法子让这桩婚事做罢的。”
“当真!”楚胭喜出望外,“姐姐不用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了!”
虞植瞧着她的模样,笑着抚了抚她的鬓发,这便也抬腿离开,并不久留。
他迈出楚胭院落之时,一直立在外间的虞清音与他见了礼。父女二人相见,虞植便就近同虞清音一道去了她的院落。
“父亲,这门亲事我应下了,我嫁宣王世子。”虞植刚要出言,虞清音便将其打断。“我不是胭儿,所思所想没有这么简单。”
“是,父亲固然可以使计叫我不必嫁宣王世子。但只要女儿未有婚配,不嫁宣王世子,也可嫁旁人,陛下有得是办法给我赐婚,轮不到父亲想这么多计策来推托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