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岁愉一顿,正想要解释。
牙人笑道:“曲娘子,你再仔细看看,这租客到底是男是女?”
贺岁愉一惊,下意识瞪大了眼。
他、他知道?
这牙人早发现她是女子了。
那女人又再次看向贺岁愉,恍然大悟:“哦,原来是个姑娘啊。”
有一阵子没过那种风餐露宿、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,贺岁愉脸上的冻疮掉干净了,瘦削的脸颊上长了一点肉,皮肤也比之前白了一些,所以眼力好的、细心一些的,很容易就能发现她是姑娘。
贺岁愉已经意识到,她现在女扮男装有多失败。
发现贺岁愉是个姑娘以后,女人的态度热情了一些,领着贺岁愉去看了房间。
“我夫君常年在外走镖,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,我就想找个租客给我们娘俩做个伴。”曲娘子细细解释着。
贺岁愉对这个房子还挺满意,听到曲娘子说她夫君常常不在家,就她们娘俩在的时候,就更满意了。
确认这房子没什么问题以后,她当场交了租金,决定先租三个月。
贺岁愉向牙人问了路,去附近置办了一些东西,还给自己买了两身衣裳,准备明日出去找活儿时穿。
她坐在路边的摊子上,吃了一大碗青菜汤饼,看着天边一点点坠落的红日,仍然有一点不太真切的感觉。
她就要开始一个人在复州的生活了,要在复州安家了。
她买了东西回来,因为对刚刚租的房子不熟悉,还差点儿走错了路,走到前面的一条巷子里去了。
她从那条错的巷子里出来,往回走了一小段,正巧路过隔壁的那条狭窄的巷子里,一个黑影从巷子里冲出来,撞在了贺岁愉身上。
将贺岁愉撞得摔倒在地。
那人一边跑,一边回头啐了她一口,“不长眼的狗东西!”
贺岁愉心头火起,但她抬起头时,那人已经跑远。
这人撞了她还骂她?
她高声回骂:“什么畜生玩意儿!跑那么着急,赶着去死啊你!你最好叫马车撞死!”
她刚骂完,巷子里一个女人哭着追出来,哭着喊:“石头,这钱你不能拿啊!这是给平安读书准备的!”
但是那个黑影早已经跑远了。
女人实在追不上,只能停下了脚步,气喘吁吁地扶着墙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贺岁愉一眼认出这人,这不是她今天上午租房时去的第一家,那个开门的女人么。
那女人转头看见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贺岁愉,愣了一下,眼里很快浮上欣喜,“小哥是重新回来租我家房子的么?”
贺岁愉摇了摇头,“恰巧路过而已。”
“小哥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家的房子?租金可以再降一点的!”
贺岁愉摇了摇头,“我已经租好房子了。”
女人瞬间失落下来,见小叔子已经跑得没影了,擦了擦脸上的眼泪,失魂落魄地转过身,朝黑暗的巷子里走去。
贺岁愉回来时,曲娘子和门牙掉了的小姑娘正在用晚膳,见贺岁愉从外面回来,曲娘子便热情招呼贺岁愉一起用晚膳,得知贺岁愉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这才作罢。
曲娘子吃过饭,过来问贺岁愉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,有没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。
掉了门牙的小姑娘跟在后面,叽叽喳喳地叫贺岁愉“哥哥。”
曲娘子纠正她,“是姨姨。”
曲娘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,也没比贺岁愉大多少,怕让小姑娘叫贺岁愉姐姐,会让贺岁愉矮了辈分。
小姑娘歪歪头,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贺岁愉,“啊?可是她穿着男人的衣服啊。”
贺岁愉笑着说:“不碍事,叫什么都行。”
曲娘子见贺岁愉为人随和,对贺岁愉心中好感又添几分。
贺岁愉一个人住,除了一个装着衣物的小包袱,也没有什么行李,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