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林笑着说道:“胭脂赠美人,掌柜的便替我转交给美人吧。”
说罢,沈林最后深深看了贺岁愉一眼,便大步出去了。
女掌柜当然看见了沈林走之前看贺岁愉的那一眼,她笑吟吟地拿着两盒胭脂,也用带着一点打趣的目光看向贺岁愉。
贺岁愉:“……”
这姓沈的真是有病。
不过,店里其他人都在,掌柜的也没有现在就交给贺岁愉,不然就更要将贺岁愉置于众矢之的了。
本来今日要她一个新来的去接待沈老爷就已经够打眼了。
店里的那两个姑娘,这下肯定又要在背后议论她了。
傍晚,
胭脂铺子要打烊了,其他人都走了,掌柜的将贺岁愉留到了最后,把店里最贵的两盒胭脂给了她。
贺岁愉当然不能接,但是根本推辞不过女掌柜这个能说会道、久经商海的生意人,实在推辞不过,于是只好收下了。
姓沈的知道,他当场送给她,她势必会推脱,于是就将这个差事交到了掌柜的头上,让掌柜的给她。她在掌柜手底下干活,自然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掌柜的。
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奸商。
这么贵的胭脂,沈老爷敢送,她都不敢用。
要是转手卖出去,能卖一半儿价钱回来就不错了,而且也不好往出去卖啊。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胭脂的人,谁会收两盒二手的胭脂?
这两盒胭脂,就当做姓沈的害她被人议论的精神损失费了。
她将一个螺钿盒子拿起来放在眼前打量,想她之前在沧州城当乞丐,连饭都吃不上,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,就能用上这么贵的胭脂了。
她嘴角浮现一抹略显嘲讽的苦涩笑容。
真是涝的涝死,旱的旱死。
富人随手一盒胭脂,就是穷人好几年的口粮。
贺岁愉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儿东西,走到巷子口时,天已经快黑了,又遇到了隔壁巷子的那个张石头,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。
她这次手里没有拿木棒,但是对方上次被她吓到,这次没有再敢对她做什么,反而还讪讪地朝她笑了下。
贺岁愉没理他,留意着身后的动静,小心提防着他,快步进了巷子回自己家院子。
张石头见贺岁愉进去了以后,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,咬牙切齿道:“臭婊子,傲什么傲!真是给脸不要脸!”
张石头朝贺岁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,“等着瞧!老子迟早要叫你个贱人跪地求饶,哭着给老子认错。”
***
贺岁愉陪曲娘子出去买菜时,在巷子口晃悠的张石头已经不见了,贺岁愉心安了一些。
其实买菜最好是早上去买,早晨的菜最新鲜,但是贺岁愉早上得早早地去胭脂铺子,没有时间陪曲娘子去买菜,所以买菜的时间就挪到了下午。
她们回来时,也没有看到那贼眉鼠眼的张石头,贺岁愉和曲娘子都松了一口气。
贺岁愉觉得住在这里,还挺舒服的,和曲娘子相处得也很愉快,唯一不满意的,就是张石头这颗讨厌的老鼠屎。
因着昨天下午的事情,曲娘子这次买菜干脆一次性多买了一些,够她们母女俩吃好几天的了,即便加上贺岁愉也不成问题,接下来好几日,都不必再出门买菜了。
这样就大大减少了碰见张石头的几率。
贺岁愉收了院子里的衣裳,洗漱过后,早早地睡了。
入了夜,
天地间一片寂静,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朦胧的犬吠,含糊在夜里呼啸的风声中,被裹挟在风中飘散。
夜色笼盖大地,尤其是几条巷子格外的黑,高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,撒下一点微弱的月光,落在屋顶上像是一层浅淡的白霜。
一个矮瘦的黑影从巷子口悄悄走进来,在月光的照耀下,找到了进巷子第二家的门。
那黑影从背后抽出一把狭长的刀子,从门缝里伸进去,抵到了院子木门的门栓下方,然后一点一点地撬开了院子大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声轻微的开门响声,黑影跨过门槛,从院子外面走进来。
冰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,照亮了他瘦削的、发灰的脸,他深陷的眼窝在月光下颜色更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