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白商垂着眼,睫毛轻闪了下。
“当真?兄长可不能欺瞒我。”
谢聪重新展笑:“姨母家中唯有婉儿表妹与广安郡主,皆是女子之中贤良淑德的典范。自父皇离京后,我忙于政务,后院之事都无人打理,正想选一位侧妃入宫,替我料理一二呢。”
谢聪说着,像是全然未见戚白商与戚婉儿同时微变的神色。
他将上身倾向谢清晏:“我绝不夺兄长所爱——只是婉儿表妹与广安郡主,兄长总要为我的后宫留下一位。”
“……殿下。”
谢清晏清沉掀起眼帘,漆眸如晦:“这玩笑并不好笑。”
“琰之兄长这便是冤枉我了,我何时玩笑了?”
谢聪作无辜态,他扫向座中那个妍容绝艳的女子,目光里藏着阴鹜隐晦的杀意,
“——孤的表妹与广安郡主,今日,琰之兄长必须留下一个。”
“……”
那个刺耳的僭越自称,让谢清晏垂低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下。
几息后,玄袍如墨云拂动。
谢清晏像是没有分毫迟疑,便近前,俯身攥起了戚婉儿的手,将人拉起。
他没有再望戚白商一眼。
宽大玄黑的广袖垂遮下来,将戚婉儿的手完全藏入他袖中。
那袍袖之下,也会是十指相扣么。
戚白商望着两人在袖下紧握的手,心口像是缓而慢地,沉沉浸入一片死寂的冰水中。
他终究做出了他的选择。
“……”
谢清晏拉着戚婉儿离席,停身:“初九太久,臣不愿再等。为免婉儿再受市井流言之扰,请殿下允——三日后,二月初二,我与婉儿皇城大婚,邀全城百姓观礼。”
谢聪一愣,跟着大喜过望:“好啊!”
他转身一指宫门方向:“不如就在宫城南门那座最巍峨的城墙之上,孤要代天下人,证你二人大婚之喜啊!”
谢清晏俯身作礼:“谢殿下。”
“……”
望着此时才松开的那两人的手,戚白商慢慢垂回了眼。
而戚婉儿也像是在此刻骤然回神,她下意识看向自己手心:“……殿下,阿姐还在帮我缝制我的嫁衣,能否容她先同我一起回府?”
谢聪仿佛忘了自己方才的狠绝,此刻一副斯文懂礼的模样,唯有扫过戚白商的眼神难掩觊觎:“既是婉儿请求,那,表哥便允你一回吧。”
“多谢殿下!”
戚婉儿连忙跑到桌案后,将戚白商扶起身。
戚白商倒是第一次知道婉儿还有这样的力气,几乎握得她手腕疼了。
只是戚白商有些懒得挣扎,任婉儿告礼之后将她拉出偏殿。
戚白商已经想不起,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重重宫闱的。
等醒过神,她已经站在了宫门外。
戚婉儿不知何时竟独自走了,抛下她一人在那驾王公典制的马车前。
身后,谢清晏走近,墨袍被夜风拂得猎猎。
“……”
戚白商僵了许久,终于在那人近身两丈时,迫着自己慢慢屈膝,做了礼。
“恭贺谢公,三日后大婚之喜——”
“喜”字被骤起的风声绞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