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悠然疏离地看他,神情冰冷,像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脚步没动,眼中满是戒备。
神色空了一瞬,顾濯握着伞的指节发白。
伞面仍然安安稳稳地遮着她,将她与这倾盆的恶意隔开。
顾濯自己的半边肩头却已暴露在偌大的雨水中,深色的衣料洇开一片更深的痕迹,与方才荷叶拖出的那道污糟水迹连成一片狼藉,他却浑然未觉,或是毫不在意。
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最终,像是彻底败下阵来,他将手中的伞柄强硬地塞进祁悠然那只空闲的手中。
“拿着。”
递出伞的瞬间,他握着她胳膊的另一只手,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。
祁悠然蹙起秀气的眉,指尖触到那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的伞柄。
她没有再看他,一眼也没有。
亦无只言片语。
只是猛地抽回了被他箍着的胳膊。
那力道带得她怀里的陶罐一晃,水声哗啦。
伞骨在她手中微颤,随即稳住。
她将那柄素色油纸伞撑在头顶,走下石桥。
毫无留恋。
不曾回头。
油纸伞向前移动,雨水的浸润下,伞面的颜色仿佛更深沉了些。
青石板上两个淡而疏离的影子,相隔得越来越远。
桥,连同桥上那失神僵立的身影,渐渐被抛在身后。
和远处烟雨迷蒙中的青灰树色一起,隐没于一片苍茫水雾之中。
。
石桥之上,只剩顾濯兀自立着。
雨势更大了些,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透。
他缓缓垂首,桥下浑浊的水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,一个被雨水冲刷得面目不清的男人。
那倒影也在看他,隔着一层动荡波澜的水面。
两张面孔都被雨水洇得湿淋淋的,扭曲着,破碎着,在水波的揉搓下变形。
分不清哪一张更黯淡,哪一张更痛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