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冽的雪松香气,幽幽地缠了上来。
祁悠然浑身一僵。
雨帘如织,在伞缘垂挂成一道流动的帷幕。
她缓慢地、迟钝地,抬起头。
伞下的脸,清清冷冷的,依稀还是旧日轮廓,只是眉宇间沉甸甸压着些什么。
她看见那黑沉沉的瞳孔里,自己湿淋淋的眉眼。
苍白、模糊、被水汽浸得变了形,沉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。
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的一缕湿发,狼狈地贴着侧脸,眼底那点竭力维持的平静,在对方的注视下,几乎要分崩离析。
一滴雨水,沿着她的发梢,“嗒”的一声,落在荷叶上。
伞外铺天盖地的雨声,此时却显得遥远而模糊。
耳边传来的,更为清晰的,是陶罐里细微而急促的水声。
鱼儿受惊后搅起涟漪,尾巴轻轻拍打水面。
噗噜……噗噜……一声,又一声。
。
风微弱而温吞,扯着些雨珠撒过来。
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,贴着肌肤。
胳膊上,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,不容忽视的热。
热意顽固地灼烧着那一小片皮肉,暴露着眼下摆脱不了的、难堪的钳制。
“放手。”祁悠然声音冷漠。
她想挣开,那只手却纹丝不动。
为什么?
为什么每次见面,她都是一身狼狈,而他,顾濯,却永远是一副衣冠楚楚的体面模样,冷眼旁观她的窘迫?
“我让你放手!”
她骤然抬手,一把抓起陶罐口那片湿漉漉、软塌塌的荷叶,泄愤一般,狠狠砸向顾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。
蔫败的荷叶“啪”地一声擦过他的脸颊,残留的雨水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。
顾濯没有躲闪,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。
只是静静注视着她。
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的情绪。
荷叶边缘在他脸上划出细浅红痕,他却仿佛无知无觉。
没有依托的荷叶,无力地滑落在地,在他的衣衫前襟,拖开一道湿痕。
他的手,依旧没有松开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