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……是您。”祁悠然一时拿不准她的意图,“不知婶子今日突然到访,是……有何指教?”
“我瞧着姑娘生得标致,当时就专门留意了,”那妇人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,带着点探询,“我前后打听了好几回,姑娘您……似乎还未曾许下人家吧?”
祁悠然沉默。
妇人却将这沉默视作了默认:“哎哟!这可真是顶顶好的事!”
她声音陡然拔高:“我生平没别的本事,就最爱做这牵线搭桥、成就姻缘的红娘!这方圆十里八乡的青年才俊,甭管是读书的秀才,还是殷实的商户,就没有我不认得、不知根底的!”
她拍着胸脯,语气笃定:“姑娘您这般品貌,配个状元郎都使得!可要我替您引荐几位相看相看?保管都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郎君!”
祁悠然摸摸鼻子。
本想拒绝,但鬼使神差地,她想到了那支簪子。
她垂下眼,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绪。
“好啊。”声音轻飘飘的。
。
“查查这几个人的底细。”顾濯取出纸笔,写下一串人名。
“是。”江烨接过,他看着顾濯冷淡的脸色,“郡主今日去了育婴堂,遇见了裴侯爷。”
顾濯一顿。
“裴侯爷似乎是专程去查访的。前几日在狱中畏罪自尽的那个胥吏……”江烨解释,“有人说,他生前,曾资助过那家育婴堂。”
顾濯垂眸:“你派人关照着点。”
“郡主吗?”江烨没反应过来。
“育婴堂。”顾濯纠正,“调拨些物资过去。”
他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“旁的事不用多管,只要……护好里面的人即可。”
江烨虽不明所以,但还是应下离开。
书房门关上。
屋内重新陷入安静。
烛火明灭,照出顾濯眉宇间一丝倦意,薄薄的。
他从袖中拿出那枚香囊,细细看着,缎面早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。
案卷散乱地摊在桌上,墨字森然,却再引不来主人目光的关注。
见过了祁悠然,便总想着再多去看一眼。
都说万事开头难,可自从迈出了那一步,之后便如洪水决堤,浊浪滔天,哪里还收束得住?
他只觉得日子乱了套。案牍劳形也好,应酬周旋也罢,那人的一颦一笑,伺机便浮上来。
温柔而无法触及。
一步错,步步错。
可偏偏自己越是想要弥补,越是不得其法。
心乱如麻;束手无策。
他转身,抽出几册旧书。
《坤舆格致》《天工开物》……
目光一一略过,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。
提笔蘸墨,对着铺开的宣纸描画起来。
他只想再去见她。
迫不及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