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次,父王对我也挺不满意的,这段时间时常找人敲打我,劝我回归王室,前前后后都是那一套说辞,我听着烦透了,正好出去躲躲清静。”说完食指也收了回去。
“最后呢,嘿嘿。”鹿瑶笑了下,最后这条完全出自她的私心,“我还没离开过底比斯,想去别的地方看看。”
三条,足足三条理由,她觉得这理由相当充分。
孟图默默听完,拉过她的手帮她把手上的灰尘吹干净,手指蘸了药膏正要往伤口处抹,忽然停住,在鹿瑶疑惑的眼神中,把手上的药膏抹她脸上,随后拿起一块儿干净的纱布又重新沾了一些。
“诶!你有没有在听啊!”鹿瑶搓搓脸捶了他一下,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白说了。
“阿拜多斯是和北部接壤的边境。”孟图看了她一眼,“城内悬挂底比斯的王旗,城外沙漠断崖上就挂着上埃及人的尸骨。”
“说是行宫,其实也只是奥西里斯神庙旁一座附殿,父王让我去反省,可不是去玩的,”
他把涂好的药膏收起来,保持着蹲立的姿势,自下而上注视坐在台阶上的鹿瑶,浅金晨曦搭在他肩上,在某个瞬间仿佛与多年后的身影重合。
“我去。”鹿瑶语气坚定。
“你的神庙呢,不管了?还有那个被你救回来的奴隶。”
“这倒是个问题······”
鹿瑶沉思。神庙那边没什么,工匠已经画好了建造图,她能帮忙干的活也都干的差不多了,剩下的就是等工期结束后验收,不过那至少是两个月后的事了。
就是霍普扎法这边,有点不好办,孟图和她都不在,把他安排在哪里合适呢······
“你需要一个书记官吗?”鹿瑶深思熟虑后问孟图。
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孟图殿下的书记官了,你可以搬去宫廷行政人员住所,等伤养好之后再赴任。”临走前,鹿瑶如是向霍普扎法交代道。
孟图手下有三个书记官,负责记录他说的发言,收取抄录陛下发给他的书面命令,为他整理学科笔记。换言之,他不缺人手。
但鹿瑶坚持把霍普扎法塞到他的队伍里,并且竖着大拇指向他保证,“相信我,霍普扎法一定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。”
但当他问起原因时,她就开始支支吾吾,挠头咬嘴唇,半天说不出个正经话。
然而偏偏就是这样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推荐,孟图接受了。
“真的吗?”鹿瑶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说服,惊讶到忍不住反复确认。
他也太好说话,太包容她了,让鹿瑶忍不住产生种祸国殃民的错觉。还好她推荐的是优秀的霍普扎法,要是她心血来潮推荐迪姆西克可怎么办,这人真是,从小就有做昏君的天赋。
鹿瑶脸上白一阵粉一阵,肯定又在想奇怪的东西,对此孟图已经见怪不怪了,但她边想边眯着眼看她笑倒是头一次。
“真的。”他好心情的许诺。
也不知道该说鹿瑶眼光好还是直觉准,努比亚战争南下时,他在霍普扎法家族还没遭到清理前就见过他,那时的霍普扎法和他父亲一起,与底比斯王城军协议投降归顺事宜,那时孟图就对这个人印象不错,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。
可惜身份卑微,底比斯人才济济,他没有必要非让一个奴隶跟在自己身边。
不过,如果安排一个无所谓的闲职就能让她高兴,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。
“内芙露大人,您为我做的太多了,我该如何感谢您?”霍普扎法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谈话,看向鹿瑶的目光闪烁光芒,从遇到她那一刻起,他那段屈辱痛苦的人生仿佛就此结束,与她一同到来的是重生的希望。
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,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,向她传递自己发自心底最真挚的谢意,然而稍微一有动作,背上的伤口就有裂开的趋势。
鹿瑶按住他不顾一切也要起身的肩膀,马车已经在殿外等着,她安抚性的拍拍他,语气温柔,“不用谢我,每个遇见你,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,因为你本身就是很好的人。”
她帮他重新躺好,看他不甘心,不可置信的张口,想了想又补充道。
“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,就先把自己照顾好吧,你现在可是孟图殿下的书记员,以后前途不可限量,争取做个忠诚能干的好臣子。”
这些他是能做到的,即使做不到也会逼自己做到。霍普扎法注视她离开的背影,伸手掬一把绸缎样的银光,在心中默念。
因为我本身······很好······
她要我做······忠诚能干的好臣子······
月光原本是温暖的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