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招手唤来了阿芙纳鲁拉,又演示似地抬起伤者那只瘦削的手臂。
阿芙纳鲁拉看着毛巾在水中被浸湿,拧干后又被贴上那片血迹斑驳的肌肤,细细地擦去干涸的血痕。
擦拭完一边,他便放下那只胳膊,
阿图姆的唇角微微弯起,指了指另一边的伤口。清洗过毛巾后,他好似郑重地将它放进阿芙纳鲁拉的手心。
那一刻,阿芙纳鲁拉怔了怔。她的胸腔里,像有一阵细密的波纹荡开,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了上来。
似乎是一种不容忽视的使命感。
她低头看着毛巾,又抬眼看向阿图姆。好奇心让她微微歪着脑袋,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:这些情绪,好像是从自己身体的左上方传来的。于是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。她并不知道,那颗在胸腔中猛烈跳动的火热心脏,并非属于她自己,而是来自于眼前这位扮作凡人的神明。
心跳的感觉,真好。
阿芙纳鲁拉左手握着毛巾,右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,轻而快地按在了阿图姆的左心口。那动作太自然,以至于阿图姆都没来得及避开。可她触到的地方,却是空的,安静得像什么都不存在。
她不解,又伸手去探阿图姆的右心口。
这一回,阿图姆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,没有让她得逞。
阿图姆唇角轻抿,眼角一弯,指了指床上的人。
好像在说,“你看,那里还有个你在意的病人。”
阿芙纳鲁拉恍然大悟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在她的认知里,阿图姆的心脏和自己不一样,是长在右边的。至于他不让她碰,那大概,是因为害羞吧。
害羞……
这个词让她心里又多出一种奇妙的敬意。今天,她的脑海像忽然开了窗子,涌入五彩斑斓的空气。怜悯的、悲伤的、焦急的,它们第一次真实地在她心里出现。她开始看懂阿图姆温和的笑意,也看懂他每个缓慢的示范动作。于是,她模仿着他的姿势,为伤者轻轻擦拭伤口,又伸手去拿桌边的药膏,小心地涂抹在女孩苍白的肌肤上。
阿图姆静静地坐在一旁,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火光将她的眼睛映得澄亮,像一汪清水被点燃。
可他心中,却没有丝毫温度。
这一幕,明明温馨得像春日的阳光,可在阿图姆的内心世界里,色彩仿佛正一点点退去,只剩下一些他难以看懂的灰白色影子。
他忽然开始迷茫。
阿芙纳鲁拉为什么笑?她又为什么要带一个受伤的陌生人回家?
奇怪,真是奇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