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善长跪伏阶前,老泪纵横,自称年迈昏聩,不知儿子所为,愿以死谢罪。
朱元璋怒极反笑:“你不知?你府中私印调配禁药,你不知?你儿夜会奸医,你不知?你孙儿教授马家小儿背诵家训,字字暗藏警示,你也一概不知?!”
老韩公浑身颤抖,终不能言。
最终,圣裁如下:
李存义斩立决,抄没家产,三族流放;
陈守仁凌迟处死,家属充军;
胡惟庸余党二十三人尽数处斩;
李善长削爵为民,软禁府中,终身不得出户;
韩国公一脉,自此退出朝堂。
诏书下达之日,风雨大作。
马祖立于府前台阶,望着漫天雨幕,久久不语。
他知道,自己赢了。
可这场胜利,代价太过沉重。
临安公主至今卧床不起,身心俱损;马毓虽无忧虑,却总在梦中惊醒,哭喊“七叔不要走”;而他亲手揭发的那些人,曾是母亲口中的亲戚,父亲叮嘱要敬重的长辈。
亲情与忠义,在权力面前碎如枯叶。
数日后,皇后召见。
坤宁宫内,烛火摇曳。
马秀英握住他的手,声音哽咽:“弟弟,辛苦你了。”
马祖摇头:“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
“可你知道吗?”她望着他,眼中含泪,“父皇曾对我说过一句话:‘治大国如烹小鲜,火候太过,鱼肉则烂。’今日之事,震动朝野,伤及元气。李善长虽有过,但毕竟辅佐开国,功在社稷。如此处置,恐寒人心。”
马祖默然。
他知道,朱元璋此举,既是惩戒,也是震慑。杀鸡儆猴,以防外戚、权臣再度结党乱政。
而他马祖,既是功臣,也是工具。
风暴过后,平静重现。
但马祖明白,这片平静之下,仍有暗流涌动。
一个月后,他辞去太医院一切职务,上表请求致仕归田。
朱元璋不准,反赐宅邸一座、黄金千两,加封“护国公”衔,位同三公。
他又求外放边关,愿为国戍边。
仍被驳回。
最终,他只能回到日常:每日清晨牵驴出门,采药、诊病、教子读书。偶尔入宫请安,也只是谈些养生之道,绝不涉及政事。
可每当夜深人静,他总会取出那柄斑驳短剑,轻轻擦拭。
他知道,只要他还活着,只要马家还在,这张网就不会真正断裂。
某夜,马毓睡前提问:“爹,什么是正义?”
马祖抚摸着儿子的头发,轻声道:“正义,就是明知前方有鬼,依然敢提灯前行。”
窗外,月光洒落,驴儿安静啃草,仿佛世间从未有过风暴。
可马祖知道,真正的较量,永远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。
而他,早已准备好,迎接下一个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