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命人释放被拘官员,安抚百姓,重开府衙。同时传令各地驻军:“凡有打着‘清君侧’旗号者,一律视为叛军,格杀勿论!若有亲王附逆,先拘后报,不得擅自交涉!”
局势渐稳,马寻却未松懈。他在桂林设立临时宗正行台,召集广西境内所有宗室子弟,当众宣读《小宗正院章程》,并宣布:“自今日起,凡宗室行事,须经备案审核;若有调动兵马、拘押官吏之举,必须事先奏请天子批准,违者以谋逆论处!”
众人凛然。
当晚,马寻单独召见朱守谦。
“守谦,你知道我为何相信你?”他坐在灯下,语气平静。
“因为……我是您的晚辈?”
“不。”马寻摇头,“是因为你在最绝望的时候,没有用自己的亲王印信去调边军,也没有向北元借兵。你只是困守孤城,等我来。这就说明,你心里还记着自己是大明的亲王,记着祖宗的规矩。”
朱守谦低头哽咽。
“但你也有错。”马寻语气转严,“你明知张铨居心叵测,却不及时密报朝廷,反而任其挟持母妃、掌控军权。这是失察之罪,更是软弱之过。身为亲王,不仅要守住忠心,更要学会斗争。否则,下次再来一个张铨,你还准备跪着等别人来救吗?”
“我……我明白了。”朱守谦抹去泪水,“请舅舅教我。”
马寻点头,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:“这是我这些年整理的《宗室律例实务》,里面记载了三十一起宗室违法案件的处理过程。你给我抄十遍,每一遍都要写下自己的反思。抄完之后,我要亲自考问。”
朱守谦双手接过,郑重叩首。
数日后,朝廷回信抵达。朱元璋览奏大怒,下令将张铨党羽尽数诛灭,家属流放琼州。对朱守谦,则下旨训诫:“念其年少受惑,免于刑罚,但仍削去护卫二千,闭门思过三个月,并须每月向小宗正院呈递读书心得,由马寻批阅。”
旨意宣毕,桂林百姓欢呼雀跃。许多人自发焚香祭天,称“国舅断案如神,保全亲王性命,实乃仁政”。
唯有马寻独自登城,望向北方。
他知道,这场风波远未结束。
果然,不出半月,江西急报:宁王朱权以“练兵防寇”为名,集结三千人马,拒不受巡抚节制;湖广亦传来消息,谷王朱?突然关闭城门,禁止朝廷使者进入。更有传言,李景隆已在苏州秘密联络旧部,意图策动水师北上。
马寻立即上疏:“今诸王观望,皆因朝廷处置迟缓。若不速立威信,恐效仿者众。建议派遣太子属官巡视各地,重申宗法规矩,并允许小宗正院在紧急情况下先行拘押涉嫌谋逆之亲王,事后补报。”
奏疏递出三日,回音未至。
而就在此时,一名神秘女子夜访马寻行辕。
她戴着帷帽,身披黑纱,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。
“马国舅,别来无恙?”
马寻眯起眼:“你是……李氏?”
女子摘下帽子,赫然是李景隆的妹妹,曾入宫为女官,后不知所踪的李婉儿。
“我哥哥快死了。”她冷冷道,“被软禁三年,每日只给一碗稀粥,如今咳血不止。他知道你不会杀他,所以他想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马寻沉默。
“他不是为了自己求情。”李婉儿继续说,“他是想告诉你??浙江的戚指挥使已经准备好了,只要靖江事发,他就立刻切断运河粮道。还有福建的郑参将,广东的陆游击,全是他的旧部。你们以为抓住了一个张铨就结束了?不,这只是开始。”
马寻缓缓起身:“那你告诉我,如何才能让这些人收手?”
“很简单。”李婉儿直视他,“放我哥哥出京,赐他一艘船,让他远走海外,永不归来。否则,明年今日,江南将无宁日。”
马寻笑了,笑得凄凉。
“你以为,我会用国家安危去换一个人的性命?哪怕那个人曾经是开国功臣之后?”
“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。”李婉儿声音颤抖,“我是在提醒你??权力的游戏,从来不是非黑即白。你今天能救一个朱守谦,明天就能救所有亲王。但你能救整个天下吗?当所有人都觉得朝廷不公,当每一个被冷落的亲王都认为自己该反,你拿什么去挡?”
马寻久久不语。
良久,他才开口:“你说得对。这个世界,确实不是非黑即白。但我依然选择守住那条线??国法高于私情,宗规不容践踏。你可以告诉李景隆,只要他还活着一天,我就不会让他离开牢狱一步。至于他的党羽……我会一个个找出来,依法处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