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点头,随即在剧本第十二场加了一句台词:
>【INT。村小教室?夜】
>窗外暴雨倾盆,电力中断。
>孩子们围坐一圈,借着手电筒微光听林晚讲故事。
>小女孩怯生生举手:
>“老师,如果天上没有星星了,我们还能梦见它们吗?”
>林晚沉默片刻,轻声回答:
>“能。只要你还记得怎么抬头。”
几天后,他们启程南下,前往维克小镇附近的黑沙滩。这里是《抽象派人生》中一场关键戏的预定取景地:林晚在风暴中奔跑,试图抢救一台被海浪卷走的录音设备,而陈默站在悬崖边缘,手中握着一枚从地底挖出的黑色晶体??据说能储存人类最深刻的情感记忆。
“这一场必须一镜到底。”冷芭对助理导演说,“风、雨、浪、情绪,全部真实发生。”
周乐却皱眉:“太危险了。上次在这里勘景时,潮汐突变差点卷走器材组。”
“所以我要亲自演。”她看着他,“这不是替身能完成的。那种绝望、那种不顾一切,只有亲身面对死亡威胁时才会真实流露。”
他盯着她看了很久,终于点头:“那我站你身后五米,随时准备拉你回来。”
拍摄当天,天气骤变。乌云压顶,北大西洋的浪头高达六米,不断扑向岸边玄武岩柱群。冷芭穿着防水服,背着沉重的设备包,在湿滑的礁石间奔跑。摄像机藏在隐蔽位置,仅靠无线信号传输画面。
第一遍试拍,因浪太大被迫中断。第二遍,她在冲向录音箱时脚下一滑,整个人摔进浅滩,膝盖擦破渗血。周乐立刻冲上前,却被她挥手制止:“再来一次!我还撑得住!”
第三次,风势稍缓。她重新出发,动作更加决绝。镜头里,她的身影在灰白浪花中若隐若现,像一只不肯投降的鸟。当她终于抓住那只漂浮的箱子,跪倒在退去的潮水中时,泪水混着雨水滑落。
周乐远远站着,双手紧握成拳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直到她缓缓抬头,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,他才松了一口气,快步奔去。
李薇悄悄关掉主摄机,却让隐藏摄像头继续运转。后来这段未剪辑的rawfootage成为《抽象派影帝》第二季的核心片段之一,标题为《她不是在演崩溃,她是在穿越崩溃》。
回到营地后,冷芭发起了低烧。周乐守在她床边,用温毛巾敷她额头,一边低声哼唱那首童年童谣。她迷迷糊糊睁开眼,喃喃道:“你说……我们是不是太拼了?”
“不是太拼。”他抚着她的发,“是我们太想把真心掏出来给人看。”
她笑了笑,闭上眼:“那就继续吧。反正……我们也没打算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。”
一个月后,《抽象派人生》正式开机。拍摄方式延续《极夜长明》的极简风格:无明星光环、无豪华配置、无剧本围读发布会。全组人员签署保密协议,社交媒体零宣传。唯一对外透露的信息,是央视纪录团队发布的预告短片??三分钟黑白影像,内容全是空镜头:一张老照片在风中翻飞、一双沾满泥土的靴子静静立在门口、一台老式录音机自动播放一段模糊人声,最后定格在一行手写字:
>**“有些记忆,不属于过去,而是未来的我们留给现在的礼物。”**
网络舆论再度两极分化。有人称其为“文艺复兴”,也有人嘲讽“又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精英表演”。某知名编剧发文质疑:“两位已经功成名就的艺术家,为何执着于反复咀嚼私人情感?难道大众影院是你们的爱情纪念馆?”
冷芭看到后,只在微博转发并写道:“纪念馆是用来遗忘的。而我们拍的,是通往彼此内心的路。”
周乐则在接受采访时说:“有人说我们在消费爱情。可真正的爱情从不需要消费,它只会不断生成新的意义。就像那棵北极柳,每年都会抽出新芽,但它始终扎根在同一片土地。”
随着拍摄推进,《抽象派人生》逐渐显露出超越前作的哲学深度。冷芭在片中大胆采用“嵌套叙事”结构:现实线讲述林晚与陈默的合作旅程,梦境线则以抽象动画呈现两人潜意识的交融。最令人震撼的是第三条线索??“记忆残响”,通过地质录音技术还原出已逝之人的声音片段,构建出跨越生死的对话场域。
某日收工后,周乐翻看当天拍摄的梦境动画样片。画面中,两个光点在宇宙尘埃间游走,时而分离,时而交汇,最终化作一片星云,缓缓旋转。配乐是一段由冰川震动频率转化而成的音频,低沉悠远,如同大地的心跳。
“这已经不只是电影了。”他对冷芭说,“这是我们在用影像造梦。”
她点头:“梦是最真实的现实。因为在梦里,我们不用伪装。”
冬季尾声,他们最后一次重返誓言岭。新一年的极光如期而至,绿光如绸缎般舞动天际。那棵北极柳已长高近一米,枝条繁茂,红色丝带随风轻扬。
冷芭从包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盒,里面装着从云南老家带来的一?土。“这次换我带来故乡。”她说。
周乐也将一枚U盘埋入树根旁。“这里面存着《抽象派影帝》全部原始素材。等将来有一天,我们的孩子想了解父母的故事,就可以从这里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