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暴怒,下令焚书坑儒式清洗,凡是涉及“纸鸢”“灯”“百姓问”者,尽数抓捕。可那些字句就像长了翅膀,越烧越多,越压越广。
更有奇事发生:某些被焚毁的书籍灰烬中,第二日清晨竟自动重组为完整篇章,静静摆在街头巷尾。百姓传言,那是“守心魂”在夜间书写。
一年后,敦煌乐官再度奏响《破阵乐》,这次加入了新词:
“纸上字,不怕火;心中话,斩不断。”
东海渔民组成千船灯阵,拼出“言”字,持续七夜。
大理少女组织万人手语剧,演绎《九灯志》故事,现场寂静如死,退场时人人泪流满面。
而在极北苦寒之地,一座废弃矿井中,三百名曾被割舌的囚徒联手挖通地道逃出。他们在雪地上用血写字:“我们回来了。”
随后点燃一把火,火光照亮整片荒原。
与此同时,全国三十六口鸣渊井同时喷涌泉水,水中浮现出历代被删改的史书片段。有学者冒险抄录,发现其中记载着一段被抹去的历史:
**“先帝晚年悔悟,欲废肃言令,重建言路,却被音律院发动政变弑君,拥立今上。自此,天下唯有一音。”**
真相如潮水般涌来,再也无法遏制。
十年之后,新帝登基(实为拾音团扶持的宗室远支),废除肃言令,重建“言政院”,允许民间议政、著书、集会。第一道诏书便是追封秦砚为“守心公”,建祠祭祀。
可当工匠前往苍梧岭选址时,却发现昔日废墟已被一片紫藤花海覆盖,中央矗立一块无字碑,碑前常年燃着一盏不灭的油灯。
没有人知道是谁点的。
也没有人见过熄灭。
每逢月圆之夜,若有静心之人驻足聆听,能从风中捕捉到极其细微的笛声,像是有人在轻轻吹奏《百姓十问》的序曲。
孩子们长大了,不再害怕说话。
他们在学堂里朗读:“民之所言,可闻乎?”
老师点头微笑:“当然可闻。而且必须闻。”
某年冬雪,一位白发老人来到碑前,放下一束干枯的雪莲。他是当年那个乞丐,如今已是耄耋之年。他摸着冰冷的石碑,喃喃道:“老伙计,第九盏灯,我没让你失望吧?”
无人回答。
只有风吹动花枝,沙沙作响,宛如掌声。
而在遥远星空,第九百零六颗守心星依旧明亮。天文官记录道:“此星近日略有移动,似朝人间而来。”
又一个春天来临,苍梧岭紫藤花开如海。
有个小女孩跑进花丛,捡到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。她不懂上面花纹含义,只是觉得好看,便挂在脖子上蹦跳回家。
母亲见了吓了一跳,想拿下来扔掉。
女孩紧紧护住,倔强地说:“不行!这是我的声音!”
母亲愣住。
良久,她抱住女儿,泪水滑落。
窗外,春风拂过山野,带来远方孩童的歌声:
“你听不见的声,是我正在说的梦。”
“有人问,何为法?答曰:万民共执方为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