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时间应该是够了……”
萧美娘低声自语,喃喃道:“北边的河道已经大致都完成了,再加上北地有宇文化及和贺若弼坐镇,足以护住河道周全!”
“接下来,就是江南这边的河道,有江南水师全程护航,应。。。
李念祖睁开眼时,天地已非昨日。
他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,身下是温润的泥土,鼻尖萦绕着槐花与井水混合的气息。头顶苍穹如洗,星河倒悬,仿佛整片夜空都成了《还忆录》的扉页,正缓缓翻动。他的心跳与某种遥远的节律共振??那不是自己的脉搏,而是千万人记忆深处共同跳动的“记种”之音。
他坐起身,发现自己仍握着那本典籍。《还忆录》不再是一册死物,它的纸页泛着微光,字迹如活鱼游走,在空白处不断生成新的篇章。他低头一看,掌心血印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蜿蜒如藤蔓的金色纹路,自手腕延伸至肩头,隐隐搏动,似有生命。
“这是……觉醒?”他喃喃。
身旁传来轻响。周小禾蜷缩在不远处,脸上泪痕未干,怀里紧紧抱着那根断裂的骨杖。柳如眉则盘膝静坐,双目紧闭,额角渗出细密汗珠,似乎正与某种无形之力抗衡。三人身上皆缠绕着淡淡的金雾,那是“记种”融入灵魂后的余韵。
忽然,柳如眉睁眼,目光如刀:“我们喝下的不只是水。”
李念祖心头一震:“你说什么?”
“那是‘共忆’。”她声音沙哑,“不是简单的记忆传承,而是将所有被抹去者的意志,压缩成一颗种子,封存在井心泉中。玄奘以神魂为炉,苏婉儿以琴音为引,井伯以残命为薪??他们要的不是复活过去,而是让未来永远无法遗忘。”
话音刚落,地面微微震动。远处山峦轮廓开始扭曲,草木褪色,天空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灰白无垠的虚境。一座石桥从虚空中浮现,横跨深渊,通向一座悬浮的殿堂。殿门之上,悬着一块斑驳牌匾:“清忆司旧址?幻境投影”。
“它来了。”柳如眉站起,眼神冷峻,“清忆司虽毁,但其执念不散。每一代‘记得之人’觉醒,它都会投射出最后的审判场??只有通过‘三问三试’,才能真正掌控《还忆录》。”
“否则呢?”周小禾怯生生地问。
“否则,会被反噬,沦为新的断忆使。”她顿了顿,“就像我父亲那样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,无人退却。他们踏上石桥,脚步落下之处,桥面泛起涟漪,映出无数破碎画面:焚书之夜、掘坟之役、孩童被拖入暗室的记忆清洗仪式……
第一重门开启。
殿内空旷,唯有一面铜镜高悬。镜中映不出他们的面容,只有一团混沌黑雾翻滚不休。
>“第一问:你是谁?”
>镜中传出低语,如风穿骨。
李念祖上前一步:“我是李念祖,父名承言,母姓赵氏,讳婉容。生于大业十年,长于逃亡途中,七岁失双亲,十九岁签血誓,今为《还忆录》执掌者。”
镜面不动。
周小禾咬唇,也走上前:“我是周小禾,乌陵村放牛娃,奶奶说爹娘死于瘟疫。可我记得……那天井边有穿银鳞袍的人拉走一个哭喊的孩子,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……我是被换掉的那个,锁神钉原主本该是我。”
镜面微颤。
柳如眉最后上前,声音极轻:“我没有名字。户籍无载,宗谱无名,生而为清忆司监正之女,长于焚书台侧。我曾亲手烧毁三千家族的记忆卷轴,也曾听见母亲临终前那一句‘我们错了’。我不是赎罪者,也不是救世主??我只是,不想再骗自己。”
刹那间,铜镜轰然炸裂!
碎片纷飞中,显现出一条幽深回廊。两侧墙上挂满画像:有手持算盘的老账房,有织布到深夜的妇人,有跪在祠堂前抄写家训的少年……每一幅画下都刻着一句话:
>“吾虽无名,亦留一字。”
>“我不识字,但我儿会写。”
>“他们烧了我的屋,没烧完我藏在墙缝里的纸。”
“第二试。”柳如眉低声道,“证心之路。”
他们走入回廊。每踏进一步,脚下便浮现出一段记忆幻象。
李念祖看见自己幼年躲在枯树后,目睹父母惨死的那一夜。火焰灼热,剑光刺目,母亲最后一声嘶喊再度响起:“记住我们的名字!”他双膝一软,几乎跪倒,却强行挺直脊背,一字一句回应:“我记住了!李承言、赵婉容,你们的儿子活着,且从未忘记!”
幻象消散。
周小禾眼前浮现的是乌陵忆井边的黄昏。歪脖子柳树下,老妇人颤抖着递给他一碗槐花粥:“小禾啊,等你长大,一定要听井里的声音……你爹不是死了,他是被人带走的。”紧接着,黑影降临,面具人出现,他被拖走,意识陷入黑暗。他在幻象中狂奔,终于冲到那个五岁的自己面前,嘶吼:“别怕!你会回来的!有人会来找你!”
泪水滚落,幻境崩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