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链尽数断裂。
黑塔崩塌,化作漫天霜雪,飘落在西域大地上,竟融出一条蜿蜒溪流??传说中,唯有真心悔悟之地,方有“泪泉”涌生。
战止。
无人胜,亦无人败。只有理解,在废墟之上缓缓生长。
三个月后,心渊古都举行首次“情修大会”。
来自九界的代表齐聚一堂:有曾持剑斩情的修士,有从战火中醒来的老兵,有终生未嫁只为守一句诺言的老妪,也有刚学会说“我喜欢你”的少年。他们在心碑前立誓,不以情为武器,亦不以情为枷锁,只求让每一份真心,都能安然落地。
顾尘风并未登台。
他坐在城外山坡上,看孩子们在新开垦的田地里种花。他们不懂什么大道之争,只知道老师说:“种下玫瑰的地方,迷路的人都能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苏怜走来,递给他一杯热茶。“谢无寄加入了忆园,正在学习……如何做一个普通人。”
他笑了笑:“挺好。”
“白镜言呢?”
“她说想去北境看看,那里还有许多像她一样的孩子,被逼着斩断亲情证道。她想告诉他们??你可以软弱,也可以害怕,但只要你愿意面对,就不是失败。”
夕阳西下,天地染成温柔的橙红。
忽然,一个小女孩跑过来,仰头望着他:“叔叔,你是顾尘风吗?”
“嗯。”
“妈妈说,是你让我们能大声哭、大声笑的。”她认真地说,“谢谢你。我昨天梦见爸爸了,他摸了我的头,说我长大了。”
顾尘风心头一颤,伸手揉了揉她的发:“那你告诉他,别忘了常来看看你。”
“我会的!”她蹦跳着离开。
苏怜看着他眼角的湿意,轻声道:“你改变了世界。”
“不。”他摇头,“我只是让更多人,有机会做回自己。”
夜深,繁星满天。
顾尘风独自登上山顶,取出那枚早已失去声响的空竹。他轻轻一摇??
无声。
但他知道,铃音早已不在器物之中。
它活在每一个敢于说“我难过”的清晨,活在每一次拥抱时不忍松开的夜里,活在母亲为孩子哼唱的摇篮曲里,活在老夫妻牵手散步时彼此交错的目光中。
翌日,九界传出新谣:
“昔有铃唤梦中人,今无铃处皆是声。
不靠神通通万象,但凭一心照千灯。
若问此道归何处,笑指人间烟火浓。”
多年后,一位史官撰写《共情纪元志》,末尾写道:
“彼时无帝君临,无宗主宰,世人亦不再寻所谓‘终极大道’。他们只知,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流泪,这个世界,就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。”
而在无人知晓的某座荒山上,一朵纸玫瑰静静立于风中,花瓣虽枯,却不坠。
偶尔,会有旅人路过,驻足片刻,低声呢喃:
“我记得你。”
风过处,似有回应: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