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不敢哭的孩子。”顾尘风望着那片情感之海,轻声道,“后来有人告诉我,哭没关系。现在,轮到我说这句话了。”
话音落下,他的身体开始分解,化作无数光点,融入那片浩瀚的情识海洋。没有轰鸣,没有异象,只有一种极其安静的融合,像是归巢的鸟,终于落进了它一生追寻的枝头。
***
外界,天地剧震。
情域穹顶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不再是星河倒悬,而是一幅幅真实画面在空中流转:有人在雨中奔跑只为给爱人送伞,有人跪在坟前诉说今年收成了多少稻谷,有老兵紧紧抱住失散五十年的战友嚎啕大哭,有少女鼓起勇气递出第一封情书……
每一幕都被情域捕捉,放大,传播至九界每一个角落。
极北冰渊中,正在重组的黑塔剧烈颤抖,旧律残魂发出凄厉嘶吼:“不可能!凡人怎会主动拥抱痛苦?!”
“因为他们知道了,”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。
白镜言站在冰渊边缘,身后是数百名自愿前来的情修。他们手拉着手,形成一条跨越冰雪的人链。
“痛苦不可怕,可怕的是孤独地承受它。”她说,“而现在,我们不再孤单。”
她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枚新的冰珠??那是谢无寄临行前交给她的,里面封存着他三十年前写给未婚妻的一封信,从未寄出。
“我喜欢你,从十六岁那年看见你在桃树下读书开始,一直到现在。”
冰珠融化,信笺飘出,随风散作万千光点,落入冰渊深处。
刹那间,封印彻底瓦解。
那些曾因情而疯、因情而死的灵魂,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。他们的执念消散,化作柔和的光辉,反哺情域,推动共情浪潮席卷九界。
***
十年后。
一座新建成的小学堂里,孩子们围坐一圈,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讲故事。
“从前啊,有一个叫顾尘风的人,他摇了一只铃,让大家想起了怎么去爱。”
“老师,那铃后来去哪儿了?”一个男孩问。
老人笑了笑,指向窗外。
那里有一片玫瑰园,花开正盛。微风吹过,花瓣轻颤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宛如铃音。
“铃不在了。”他说,“但它变成了风。”
教室外,苏怜静静站着,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。翻开最后一页,上面写着几行清秀的字迹:
【我走了,但没离开。
当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,那就是我在呼吸。
当你愿意原谅的时候,那就是我在微笑。
当你敢于说“我需要你”的时候,那就是我在回应。】
她合上本子,抬头望向远方。
夕阳下,一对老夫妻携手走过田埂,身影拉得很长很长。他们的脚步缓慢,却不曾松开彼此的手。
风起了。
带着花香,带着炊烟,带着孩童的笑声,带着无数未曾说出却已被懂得的言语。
这世上,已无需再摇铃。
因为每个人心里,都有了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