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晚上可有地方去了!”
闻讯而来的村民挤满了院子,言语间充满了羡慕。
方文斌站在人群中央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,拍着胸脯:“以后晚上都来!都来看!”他完全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。
成秀英挺着还不太明显的肚子,坐在堂屋的椅子上,脸上带着少有的温柔笑意,一只手无意识地抚着小腹。村里女人们围着她:
“文斌哥这下可是事业家庭双丰收啊!”
成秀英被说得心花怒放,只觉得日子从未如此有奔头。
方夏荷站在人群外围,看着父亲志得意满的笑脸,听着母亲对未来满怀希冀的话语,再想到何田带回来的消息。这虚假的繁荣终将被深埋的仇恨撕毁!
这次,她不得不戳中那个最痛的伤疤!
趁着方文斌指挥师傅调试天线,暂时得空走到屋角喝水的功夫,方夏荷立刻拉着何田挤了过去。
“方大哥!”方夏荷的声音带着冰冷。
方文斌正沉浸在电视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中,有些不耐:“夏禾?又咋了?你看这电视多好,一会儿就能看了!”他指了指雪花点闪烁的屏幕。
“电视是好,但鱼塘更要紧!”方夏荷没时间绕弯子,目光如炬地盯着他,“田田,把魏小军说的,关于他奶奶的事,告诉你文斌舅舅!”
何田立刻上前,清晰复述:“舅舅,魏小军说,他爹魏星说您心是黑的,只顾自己!还说。。。。。。还说那年地震,粮站老李把救命的消炎药先给了您!他奶奶发烧烧了三天没等到药,落下了咳不停的病根!魏星他爹说,他永远记得这事!”
何田特意加重了“永远记得”几个字。
方文斌端着搪瓷缸子的手一抖,热水溅了出来烫到手背也浑然不觉。
他当时只顾着自家人的安危,欢天喜地地把药拿回去了,哪里会想到,这支药,早已经长在魏星的心里?魏星那沉默寡言背后,埋藏着这样滔天的恨意。
“他。。。。。。他胡说!”方文斌下意识地反驳,声音却干涩发颤,“药。。。。。。药是老李给的。。。。。。我哪知道。。。。。。我。。。。。。”他想辩解自己不知情,想说自己家也可能需要,但在魏星丧母之痛的事实面前,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“他不知道?!”方夏荷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像冰锥一样刺人,“方大哥,换做是你,你的亲人因为一支被别人优先拿走的药耽误了救治,落下重病甚至。。。。。。你会怎么想?你会轻易原谅那个优先的人吗?”
“尤其当这个人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,鱼塘赚钱,电视进门!魏星看到的不是你的成功,是踩着别人痛苦爬上去的得意!他举报你,不仅仅是泄愤,更是要撕下你这层清清白白的皮!把你拉下来,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!”
方夏荷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方文斌心上。
他重重靠在土墙上,额头上冒出了冷汗。
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“方队长”,而是一个被巨大的道德愧疚和随时到来的毁灭性报复镇住的男人。他看着方夏荷,眼神里满是惊惧:“那。。。。。。那怎么办?夏禾。。。。。。我。。。。。。我当时真不知道啊。。。。。。”
堂屋里,电视调试成功,激昂的片头曲和人群的欢呼声如浪般传来。屋角,方文斌面如死灰,浑身发冷。成秀英似乎察觉到了丈夫极度异常的状态,挺着肚子,脸上的笑容消失,满是担忧地望了过来。
何田紧紧抓着方夏荷的衣角。
电视屏幕的光影明明灭灭,映照着方文斌失魂落魄的脸。
那热闹的电视声浪,此刻听在方文斌耳中,却像是为他即将崩塌的世界奏响的哀乐。
他看清了,鱼塘下面不仅有暗沟,更埋着一颗由他无心之失种下的、名为仇恨的炸弹。
而引信,已经被魏星攥在了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