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帐内的人没有任何回应。
萧裕往前走得一步,再次开口:“你不见一见我吗?”
戚淑婉闭一闭眼。
她没有想到萧裕回来得这样突然……却也不是他回来得突然,是她尚未有所准备,前一刻才发现自己面容可怖,便忽地要直面他,下意识想逃避。
“王爷……”
竭力平复过情绪,戚淑婉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。
但起了头,后面的话变得说得出口,她尽量语气缓和认真对萧裕道:“恭迎王爷平安归来,王爷信守承诺,但妾身染了疫病,不便与王爷相见,请王爷见谅。”沉默了下,她轻抚心口,终是没有隐瞒,“妾身眼下容貌可怖……”
“难道在王妃眼里,我是以貌取人之人?”萧裕发问。
戚淑婉道:“王爷不是,但我暂不想让王爷瞧见我这幅模样。”
不是不想见他。
是没有想好怎么用这幅模样面对他。
床帐内的人语声轻颤,哪怕努力假装平静,依然听得出其中的不安。
萧裕不想强逼她。
“好。”床帐外继续传进来萧裕的声音。
又解释要进宫去复命。
戚淑婉应声,听见脚步声远去。
她瞥向躺在锦被上那面铜镜,好半晌鼓起勇气拾起铜镜,面对自己这张留下许多血痂的脸。
萧裕走后,虞似锦回到了屋内。
“王妃,太医说每日仔细涂药膏,也可能不留疤的。”
虞似锦满含安慰意味的话语隔着床帐传进来,戚淑婉心情有所平复,想一想,低声道:“虞小娘子,多谢你安慰我,也多谢你照顾我。我昏睡至王爷归来,可见病得严重,我明白的,不会那么容易。”
用“可能”来宽慰她本是好意。
她若是相信,却只怕要失望,虞似锦起初不想让她照铜镜便是佐证。
日日担心王爷,最后反而她自己情况最不妙。
这也是周蕊君的手笔?
戚淑婉有心想要了解在自己昏睡期间外面发生的事情。只虞似锦这些时日一心照顾她,又非消息灵通之人,除去京中疫病大体情况外,对旁的事不甚了解。
她没能从虞似锦口中得知想知道的那些。
转而又记起王爷回来,贺长廷应当一样回京了,哪怕今日没有回来,也要不了几日便会回。
总不能一直留虞似锦在宁王府。
竹苓……
想起自己的大丫鬟,戚淑婉终于主动撩开床帐:“我想去看一看竹苓。”
……
萧裕进宫一趟,再回宁王府是傍晚时分。
不过这次他没有着急去见戚淑婉,而是先沐浴梳洗把自己收拾妥当,问过夏松这些时日诸般事宜,方回正院。
只是萧裕本以为自己面对仍会是厚厚的床帐。
未想,戚淑婉正坐在罗汉床上。
他缓步走上前。
见她慢慢转过脸来看他,她戴着面纱,遮掩容貌,也遮掩脸上大部分血痂。
额头裸露的肌肤却依旧能窥见些许端倪。
萧裕视线从她面上一寸寸瞧过去,最后停留在了她低垂的眉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