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念碑上的风比下面大得多,何桑的头发在风中张狂地飞舞,她感觉脸颊都要被风吹皴了。
眼前的风景倒是不辱这一番折腾。
粉紫色的晚霞浸染天空和海边,古老的城池一点点亮起灯火,一如过去的百年时光。
“你是不是被沈瑶的包刺激到了?”何桑问完,怕指代不明,又补了一句:“Mistletoe。”
程又阳噘噘嘴,不置可否。
半晌才开金口:“我觉得你说得对,我果然还是得找个心理咨询师聊聊。”
何桑的音量提高了一个八度:“你不是已经在看了吗?你敢骗我?”
说罢一个手刀,作势朝程又阳砍去。
程又阳笑呵呵地躲开:“看过一次,觉得没什么意思。我自己就学心理学的,他问的每一个问题、提到的每一个症状和术语都在我的意料之中。”
“有时候连我们这些学心理学的都会怀疑,这样的咨询到底有没有意义。”
“你们学心理学的都怀疑,让那些普通病人怎么办?”
“就是因为是学心理学的,所以才会怀疑。有怀疑科学才会进步。”
何桑撇撇嘴,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。
她只觉得病了就该吃药,心情不好就找人聊天,心情特别不好就找心理咨询师聊天。
程又阳说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
最开始那几个月,他觉得那些都是丧亲之后的正常反应,可以不用干预。
可是越往后越不对,他发现他面对不了母亲和妹妹的遗物。
他说这大概是ptsd的症状,他觉得不应该这样,他越是想控制,约控制不住。
何桑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听他说完。
“那从这周开始,每周看一去心理咨询。我会看着你的哦。”
程又阳挑挑眉:“然后去林那儿领小费?”
何桑翻个白眼:“是担心我的金主有天想不开,然后我就光荣失业,流入市场。”
太阳西沉,带走一天中最后的热量。纪念碑上风大了起来,吹得人近乎站不起来。
程又阳说明早有组会,得回家了,说完走下两级台阶,然后轻巧一跳,稳稳落地。
可何桑就犯了难。
俗话说,上山容易下山难。
何桑坐在第一级底座上,两脚后跟踩在底座直面的一个小台阶,却迟迟不敢往下跳。
她一往下看就心焦加速,头脑发晕。
她轻微恐高,在高处看风景虽然挺享受,但让她从这老高的地方往下跳可是苦了她。
程又阳在底下笑她:“不会吧,你在爱丁堡这么多年,不敢下卡尔顿山?”
何桑瑟瑟发抖,刚才上来找他,根本没往自己不敢下去这方面想。
旁边有游客给她出主意,让她翻个身,两手撑着一级台阶面,两脚尖踩着小阶梯。
何桑又在上面蛄蛹了半天才调整过来,可翻过面来还是不敢跳,还因为在上面折腾了太久而双腿发软。
程又阳抱臂,嘴角噙着笑,在一旁好整以暇,欣赏何桑奋力挣扎的模样。
“你这小伙子,也不去帮帮你女朋友,太不绅士了。”一旁一位头发银白的苏格兰老太太仗义执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