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平递上一块烧残的布片:“发现于塔基附近,上面绣着半个‘崔’字。”
“崔家?”王小仙眉头一皱。正是当年阻工迁坟的河南崔氏。虽然后来其子入学电力班,看似归顺,但族中仍有顽固长辈不满新政。
“不排除报复可能。”李舜举赶来,沉声道,“另据密报,近来有多名道士在民间散布谶语,称‘龙脉断,则国运衰’,鼓动百姓破坏铁路、电线。”
王小仙闭目片刻,忽然问道:“那个刺杀案的特别法庭记录,还在吗?”
“在。”
“取来。”
半炷香后,他手持卷宗步入书房,连夜撰写《论技术与道德》一文,次日刊发于《开封日报》头版:
>“有人言,铁路惊扰龙脉。然则,何谓龙脉?若真是护佑江山之脉,为何千年来外敌屡犯,旱涝频仍?今日我们凿山架桥,是为了让更多孩童不再饿死途中;铺设电缆,是为了让母亲能在夜里看清孩子的病容。这难道不是最大的‘德’?
>技术本身无善恶,人心才有是非。毁一根电线,或许能让你心中旧梦延续一夜;但断一条信息链,却可能导致千军覆没。你们口中的‘传统’,不该成为Progress的绊脚石。”
文章如石投湖心,激起千层浪。支持者称其“振聋发聩”,反对者则骂他“亵渎天地”。更有司马光门生联名上书,请求皇帝“制止妖言惑众”。
赵顼览毕,只批了一句:“理直者无惧谤言。准其继续发声。”
风波未息,前线再传警讯:辽军集结二十万于南京道,西夏亦调动八万骑兵东进,两军约定十月十五日在河套会师。
王小仙立即下令:所有铁路工地转入战时体制,工人编为“工程作战团”,昼筑路、夜巡逻;电厂实行双班制,确保全天供电;并启用“飞鸽-电报混合通信网”,以防万一电讯中断。
与此同时,他亲赴洛阳机械厂,监督万吨水压机最后调试。当巨大活塞首次压下,锻出一枚直径三尺的装甲钢板时,全场技师齐声欢呼。
“这就是我们的盾。”他对随行官员说,“也是我们的剑。”
九月初九,重阳节。按例百官登高祈福。王小仙却登上newly建成的电信大厦顶层,通过刚刚联通的试验线路,与远在太原的勘探队实现首次语音通话。
“听见了吗?我是王小仙。”
“听得很清楚!大人,我们已在雁门关外找到最佳线路走向,无需穿山,可节省工期八个月!”
电流嗡鸣中,他笑了。这一刻,比任何祭祀都更让他感到神圣。
九月十四,晋冀铁路突破太行山隧道,距真定府仅剩六十里。同日,首批五十辆装甲列车完成组装,命名为“先锋号”,每列配备四门速射炮与独立发电机,可在断电情况下自主运行。
九月十五凌晨,辽夏联军如期渡河。
战报传来时,王小仙正在主持内阁紧急会议。他打开电报,扫了一眼,缓缓合上,起身道:“他们来了。”
所有人屏息。
“传令全线:依预案执行。第一阶段,启用电子预警系统,锁定敌军主力位置;第二阶段,装甲列车出击,依托铁路机动打击其补给线;第三阶段,待敌深入,引爆预先埋设的地雷阵,并以飞机(热气球侦察机)引导炮火覆盖。”
有人颤声问:“若失败呢?”
王小仙望向窗外晨曦初露的天空,轻声道:“那就让后来者,踩着我们的尸骨继续前进。”
三日后,捷报飞传:先锋号装甲列车突袭辽军粮道,焚毁辎重三千车;电子预警系统提前两时辰发现敌军夜袭企图,守军从容布防,斩首万余;西夏军因补给断绝,被迫撤回贺兰山。
十日后,辽军溃退,耶律乙辛暴怒之下处死三名将领,但仍无法稳住局势。
战局逆转之际,王小仙却未松懈。他在御前会议上提出更大胆构想:“陛下,辽国内乱将起,正是收复燕云之机。我建议,明年春启动‘北拓计划’??以铁路为脊梁,电力为血脉,教育为灵魂,将新政之光照进塞外。”
赵顼久久注视着他,终于起身,亲手为他披上一件猩红外氅:“从今日起,你不仅是宰相,更是大宋复兴之路的掌灯人。”
那一夜,王小仙独坐书房,翻开日记本,写道:
>“世人说我激进,说我冒进,说我毁弃祖宗规矩。可他们看不见,在洛阳工厂里,十七岁少年独立操作机床的模样;看不见盲童学校用触感图纸学习几何的专注;看不见曾经砸我家门的老汉,如今每天清晨准时去电厂打卡上班……
>这场变法,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。它是千万普通人,从蒙昧走向觉醒的脚步声。
>火已燎原,我不怕自焚。只怕火熄之后,黑暗再度降临。”
窗外,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,落在桌角那枚小小的火车模型上,锃亮的车身反射出耀眼光芒,仿佛正驶向不可阻挡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