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不等乘胜追击,那些纷乱的念头又像野草般疯长——龚成志空荡荡的袖管、岳玲脸上的伤疤、方堂遮面的黑面具……
分神间,攸宁的剑已悄无声息点向她腰侧。
许红芍急忙拧身,腰间青布还是被划破道口子,冷风灌进去,激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咬紧牙关想稳住心神,可越急越乱,连本该一气呵成的“回风刀”都拆成了两截,露出个大大的空当。
攸宁攸乐对视一眼,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双剑相交,合成一道十字剑光,直劈许红芍心口!
许红芍心头那股烦闷陡然炸开,双刀猛地向上一挑,只听“铮”的一声脆响,攸宁、攸乐手中的长剑竟被她硬生生挑飞,带着破空之声钉进远处的青石板里。
“红姨,怎么心事重重的?”元照带着燕燕走上前来,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。
攸宁、攸乐朝元照拱手行礼,各自取回长剑,识趣地退了开去。
许红芍没接元照的话,只长长叹了口气,大步走到练武场边的石桌旁,一屁股坐下,抓起桌上的凉茶仰头猛灌,茶水顺着嘴角淌下来,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。
元照在她身边坐下,轻声问:“是为威远镖局的事烦忧?”
许红芍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,迟疑片刻,终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元照看着她紧锁的眉头,也跟着沉默——威远镖局众人初来时的惨状,断臂的、毁容的、带伤的,个个眼神里都藏着劫后余生的疲惫,她怎会不知许红芍此刻的两难。
正不知如何开解,一旁的燕燕忽然开口:“老板,许总镖头,我倒有个浅见,或许能解眼下的困局。”
“哦?”元照挑眉,“说来听听。”
燕燕看向许红芍,问道:“许总镖头如今是不是卡在两处——既想重振镖局,又怕大伙再涉险?”
“正是!”许红芍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急切。
“那咱们就做桩既能走镖,又不惹凶险的营生。”燕燕笑了笑。
“世上还有这等好事?”许红芍满脸疑惑。
元照也有些诧异,跑镖哪有不沾风险的。
燕燕朝元照眨了眨眼:“姑娘忘了?方才咱们还在说收购羊毛的事呢。”
元照一愣,随即恍然,拍了下额头:“我倒把这茬忘了!”
许红芍更急了:“你们别打哑谜,到底是什么法子?”
元照笑意渐深:“红姨,你不妨带着威远镖局的弟兄们,替我去大草原收羊毛。”她顿了顿,解释道,“草原上多是牧民,少有武林纷争,离大梁又远,不必担心朝廷的人寻衅。你们既算走镖,又能安稳挣钱,等大伙缓过劲来,若还想走寻常镖路,再做打算也不迟。”
许红芍听完,猛地一拍大腿,眼里的愁云瞬间散了大半:“这主意好!我这就去找大伙说去!”说着起身就往客房跑,脚步都轻快了不少。
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,元照转头对燕燕笑道:“这主意确实妙,去账上支五十两,算你的赏。”
“谢老板!”燕燕眼睛一亮,脸上漾开雀跃的笑意。
许红芍很快便和威远镖局的人商议妥当,转身又寻回元照。
除了年迈的龚成志,其余几人都愿跟着她去大草原,替元照收购羊毛。
“那收购羊毛的事,就拜托红姨了。”元照语气郑重。
“你放心,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!”许红芍拍着胸脯保证,随即话锋一转,带着几分恳切,“只是龚伯伯那边,还得劳你多照看。”
元照略一思忖,道:“红姨觉得这样如何?让龚爷爷在山庄当个门房。山庄里素来清静,平日里也没多少琐事要操劳,正适合他安心养老。”
山庄的门房早建好,只是先前一直没合适的人选,加上往来人少,便一直空着。如今若龚成志愿意,倒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“那我这就去跟龚伯伯说。”
许红芍话音未落,已转身快步往别院赶去。
不多时,便传来消息——龚成志对元照的安排毫无异议,当即拎着简单的包袱,搬进了山庄那间空置许久的门房。从此不必再提刀跨马闯江湖,只守着一方清静,倒也落得安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