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说得极轻,却字字清晰。
萧瑾聿直视苏宥棠,见她怔然失神,他神色稍缓,语气也放轻了几分,“哎,我不是来逼你做选择……女子遇上这等事,谁能真的毫不在意?我只是想着来宽慰一二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沉静而温和。
苏宥棠呼吸微滞,心口酸涩又温热,她下意识别开眼,不敢迎上去。
她这辈子,上辈子,从未听过这样的话。
她知道萧瑾聿,堂堂六皇子,金尊玉贵,言出必践。他没必要骗她,更没必要拿这样的话来哄她。
可偏偏就是今日,就是此刻,她眼眶蓦地一热,竟有些想掉眼泪。
她死死咬住唇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,像是要攥住某种汹涌而来的情绪。
她一直低头不语,泪珠还是不争气的“吧嗒”一声砸在衣襟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萧瑾聿从前是知晓苏宥棠脾性的,甚至比许多人都要了解,她向来明媚鲜活,幼时便是如此。
可自她大婚后,整个人便成熟稳重不少,再不似从前。
而如今和离……
他眸色微暗,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,终究还是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,压下那股想要替她拭泪的冲动,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冒犯她。
刚经历和离,正是最脆弱的时候,他若在此时越界,与那些趁人之危的小人有何分别?
萧瑾聿闭了闭眼,眼角的痣微微发红,再开口时,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,“是我唐突了。”
苏宥棠怔怔地望着他收回的手,心头莫名一空。
她不知萧瑾聿方才那一瞬想了多少,她只是忽然意识到:今日离府,竟这般容易。
上一世,她被困在那座宅院里,日复一日地消磨着自己,直到最后……撒手人寰,不出一年相府便家破人亡……
可如今,她不过是接了一纸和离书,便这样轻易地走了出来,原来那些枷锁,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。
窗棂小缝透出的夜风吹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恍惚。
她轻轻吸了口气,收拾好情绪,抬眸看向萧瑾聿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她从前才有的鲜活,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。
“若太子被废……”
萧瑾聿眸光一凝,心头蓦地一跳,他知道未尽的话里是什么问题。
她在问他,会不会争那个位置。
这个认知让萧瑾聿心头猛地一跳。他定定望着眼前人,忽然发现她眼角还带着未擦净的泪痕,可眼神却清明锐利,与方才的脆弱判若两人。
他缓缓开口,每个字都咬得极重,“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?”
她迎着他的目光,不闪不避,“知道。”
永宁帝如今有五子,大皇子萧瑾恒虽居东宫之位,却荒淫无道、德不配位,如今也已被幽禁;三皇子萧瑾烨是她的表哥,生得一副慈悲相,赈灾、救民……却无心皇位;六皇子萧瑾聿此刻正在她的面前,体弱多病,有“隐疾”;而剩下的七皇子、九皇子,还都未满十岁。
“不是殿下想不想争,而是这江山社稷需要一位明君。”
“为何不是你表哥?”萧瑾聿挑眉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