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常这些地方早就被洗劫一空,连包厕纸都不剩。
然而我们看到的这家杂货店被一棵大树端端砸在屋顶,半边的墙都塌了,窗户和门也都被压得变了形,人根本进不去。
苏恒钢对付这些倒是有方法,他曾经在建筑工地盖过房子,而且都是村镇的民房小楼,所以特别熟悉这些房子的结构和构造。
只用几根结实的绳索和轻巧的角架,苏恒钢和我就清理出一面墙。
我们挽救出足足两袋子的高粱和燕麦,这些皮糙肉厚的粗粮是我们的最爱。
只要不受潮放多久都不会变质,吃起来别提多香甜美味了。
我们还捡到几袋食盐,虽然都结成硬邦邦的大块,但清理晾晒一番,应该也能吃。
得到这些我已经心满意足,也许是看到车上还能装,所以临走时,苏恒钢又指着一堆女孩儿用的化妆品。
我摇摇头,对我来说,作为女人的那点儿爱美的虚荣心,早就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得无影无踪。
现如今可有可无的东西,就是可无。
“嗨,你好啊!”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响起。
几乎同时,苏恒钢拿起后背的猎枪朝着声音的方向瞄准。
我也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,警觉地看向其他方向,生怕对方还有同伙。
我们一整天没有看到任何人,这个人无论从哪里冒出来,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所以靠近我们肯定是有备而来。
让我意外的是,在十米开外的一排树木和垃圾堆后,走出来一个女人。我惊讶得差点儿掉了下巴,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穿越时空一样现了身。
我的意思是,她一点儿不像遭受过陨灾的模样。
陨灾已经过去四年,人口从折半开始,每一年都在急剧下降。
现在还活着的人,哪个不是吃尽了苦头,受尽了磨难。
没有人看上去像从网红广告里走出来的白领精英。
好吧,白领精英也许有些夸张,但面前这个女人,至少像我上中学时,站在讲台上给我们上公开课的英文老师。
她四十岁上下,脸上画着淡妆,显得皮肤异常粉嫩白皙,眉毛又黑又亮,浅浅的一圈眼影,让她两个眼睛显得又大又圆。
脑后一丝不苟的发髻,还插着漂亮的蝴蝶头簪。
她的上身是一件干净白衬衫,下身则穿着黑色的半身裙、丝袜和高跟皮鞋。
这年月怎么还会有人穿高跟皮鞋?
她从来不需要跑路逃命吗?
皮鞋女一点儿没露出丝毫胆怯之色,相反,她一步步优雅地走到苏恒钢面前,双手摊开,温柔地说道:“你看,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会伤害你,也请你不要伤害我!”
苏恒钢和我一样惊讶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皮鞋女。虽然不是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的样子,但枪口稍微降低了些。
“我在这附近居住,看见你们俩在这个商店里忙活儿好一阵。你们可真是能干,我男人一直想扒开那个店,但根本做不到。”皮鞋女一脸仰慕地看着苏恒钢。
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的眼神,问道:“你要干什么?”
皮鞋女像是这才发现我的存在,赞道:“小姑娘,你爸爸真本事啊!有个这样的爸爸保护你,可是你的幸运呢!”
她转过脸继续对苏恒钢说:“我男人今年冬天染上风寒,没挺过来。家里现在就我们娘儿俩,孤苦伶仃在这样的世道,别提多艰难。”
她眼含热泪,我却越听越不对劲儿,甚至没办法产生同情心。
“我想啊,咱们可以搭伙儿过日子,互相顾个周全。”皮鞋女的泪眼汪汪转瞬就变成媚眼如丝,甚至又走上前几步,几乎靠到苏恒钢身上,露骨地说道:“你看,我跟你不是很般配吗?我保证,我可以将你照顾得很好。”
我几乎要破口大骂,好不要脸的女人啊,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勾引苏恒钢。
她倒是胆儿肥,苏恒钢这种吓人的长相和块头,她竟然不躲得远远的,反而自己贴上来。
不过谁又知道呢,也许这正是他吸引女人的地方。
长得吓人,该是现在男人的基本特质,而苏恒钢无疑更胜一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