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小公公把这些都问了一遍,发现那双眼睛里笑意愈浓,猜测自己多半是说了什么蠢话,抿了抿唇,把兜帽拉过头顶、遮住眼睛。
没有用,那只手还是把他轻轻剥出来。
郁云凉咬着牙关,面红耳赤,被身后手臂拢着收进怀抱。
……他知道祁纠在等什么。
祁纠教过他,已经教过了,要说出来:“带我走。”
“带我……走。”郁云凉慢慢咬着字,背诵练了很久的话,“祁纠,我跟着你,去你去的地方。”
“旸谷。”祁纠说,“什么也没有,红石头,丘陵,寸草不生,只有扶桑树。”
“好。”郁云凉问,“我能也睡树上吗?”
他不太擅长在树上睡觉,但祁纠喜欢待在树上,郁云凉决定从今天起,每晚睡树杈,练习怎么不滚下去。
他还在想要准备些什么,要不要带些祁纠喜欢看的书、去那家“碎瓦甜汤”把方子买过来,要不要买些打发时间的有趣小玩意儿,用不用多带些衣服……衣服可能不用太多。
毕竟那地方是日出之处。
“旸谷。”郁云凉问,“热吗?”
这话不知怎么就让大乌鸦笑到咳嗽,郁云凉没工夫脸红,忙着护住祁纠的伤臂,牢牢抱在怀里。
……郁云凉瞪圆了眼睛。
这样的神情,让郁督公身上最后那一点死气也散去,漆黑眼瞳不知躲闪、不懂回避,定定盯着近在咫尺的琥珀色。
祁纠眼里还有笑,抬起手,轻轻摸他的头发。
“伤好了。”郁云凉说,“没有伤了。”
祁纠点头,把袖子放下来:“申诉比较成功。”
郁云凉没听懂,愣了下,逐字跟着学:“申诉?”
申诉。
祁纠接过糖葫芦,把最后一个山楂给劳苦功高碎瓦片,系统狂发七百六十四份理直气壮的申诉,表明他们不是擅离职守,只不过是要结婚。
结婚要有婚假,人族寿命短暂,一世也不过百年,弹指一挥间。
旸谷上有扶桑,十日所浴,少一个轮得过来,只要多帮忙带点人间美味零嘴、糕点甜汤。
等百年后,化风化雨、做云做雾,怎么往里面偷渡藏糖葫芦……回头再说。
总之,为了让系统这份好不容易成功的申诉说得通,他们得紧急结个婚。
郁云凉:“??”
“拜天地。”为免小公公听不懂,祁纠补充解释,“成亲,吉服,喜酒,一生一世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郁督公在身上来回摸了几遍,从马车上跳下来,转了几个圈,“怎么……”这话一点不叱咤,不像把杀人刀,说了一半就软下来,“怎么……不早说呢?”
马车停在一片旷野,天高地阔,繁星闪烁,草丛间点点萤火。
祁纠跟着下车,落在他身旁。
“等我。”郁云凉按住祁纠,“不要走,我去买。”
吉服、喜酒、香案。
还该有祭礼,三牲这会儿难弄了,至少买些上好糕点美酒回来……还有甜汤。
郁云凉找到块干净平整的石头,抱了马车的垫子下来,又脱下衣袍展平,寸寸仔细覆住。
手忙脚乱的郁小公公已经有点神志不清:“我用买盖头吗?”
买了盖头,他回来的路就看不见了,可能会撞树,绊倒,或者撞墙。
这话大概又让大乌鸦笑得弯腰,郁云凉没工夫计较,连切齿都没工夫,又红又烫的小公公被揽住,脚下一绊,撞进清风皓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