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买。”祁纠摸摸他的头发,笑了笑,“是我成婚,他们会给面子的。”
郁云凉烫得迷迷糊糊:“……谁?”
金乌说:“天地。”
皎洁月色洒在郁云凉身上。
沉郁冷清的黑袍寸寸褪色,芍药花随风而至,匆匆赶过来染成大红,蜂蝶四下穿梭,牵着日色金线,紧急绣上吉祥花样。
芍花蜜与明净风露兑成佳酿,醇香四溢,碎瓦片精神百倍地一翻身,啪地神气无比,变成豪华大香案。
郁云凉愣愣站着,遮住半张脸的兜帽,被柳枝轻轻挑开。
好风好月。
琥珀色含笑,眼瞳沉净明冽仿佛水洗。郁云凉在里面看见自己,也看见自己的心,原来被倒空的人,也能长出一颗心。
这颗心在催着他,要冲破胸肋撞出来,要跳进另一片胸膛。
郁云凉仰头,学着祁纠的动作交错手臂,饮下合卺酒,甘甜清凉的佳酿淌下喉咙,和新的酒香一起落下来的是吻。
郁云凉学着祁纠教他的,闭上眼睛。
闭上眼睛,看得更清。
他们在成亲。
郁云凉还在盘算,他控制不住,脑子停不下来:“我们成了亲,要去旸谷吗?”
去的话,他立刻就开始准备,他刚想起来,祁纠还喜欢吃不太甜的蜜饯、喜欢玩你画我猜,他得带去些笔墨……
纷乱的念头被柔和的吻截住。
“不急。”祁纠低头,笑了下,“我们不急着去旸谷。”
懒洋洋的、带一点散漫的嗓音,总像是定心丸,郁云凉听见祁纠的声音,就想起要放松、不能急。
不立刻就做,不攥得死紧,美梦也不会跑。
这不是梦,郁云凉至少有这个自知之明,他还做不出来这种梦,他做过最好的梦,是追着一道幻觉里的影子跳进浑河。
不用急。
祁纠告诉他:“我们先不去旸谷。”
他们去江湖。
去看看外头的东西、外面的人,找些有意思的事,看看沧海桑田。
郁云凉没做过这么好的梦,有微弱的、小石子砸出的漩涡一样的念头跳了下,没来得及弄清,就悄然消散。
抄了很多家、还是很阔气的郁督公,把所有地契银票全倒出来,打成小包袱,塞给祁纠:“还亲。”
琥珀色里旋开笑影。
“好。”祁纠收拢手臂,单手托着郁督公的全副家当,“帮个忙。”
这回用不着问谁帮忙了,天地都挺有眼力见,转眼就起了风。
殷殷盯着的月亮被浓云遮住,刚好错过了关键,抓着星星扼腕叹息。
叹息也没用,成亲的人最大。
天地要做洞房,萤火点灯,野草悄然变得柔软,枝条盘生亭盖,藤蔓结成帷帐。
今夜有喜。
有人成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