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隔着面具与他对视:“那你现在是什么?”
“一个被反复追问的存在。”他微笑,“只要还有人真心困惑,我就不会真正消亡。就像光年之外的星光,早已熄灭,却仍在旅途中。”
他走向她,伸手轻触面具:“你知道为什么叫‘玄武门’吗?玄者,幽深也;武者,并非刀兵,而是破障之力。门不在宫城,不在星轨,而在每一个敢于承认‘我不知道’的心灵门槛上。”
他顿了顿,低声说:“你父亲也曾站在这里。”
女孩浑身剧震。
她从未告诉任何人,自己生父是谁。档案记载母亲未婚生育,父亲栏空白。可此刻,林澈的眼神分明写着确认。
“他是第三任发问者。”林澈说,“三十年前,他在试图打开第一道门时失败,意识碎裂,投射进全球新生儿的梦境之中。你之所以能读懂Q-stream的语言,因为你体内流淌着他未完成的疑问。”
雨停了。
朝阳刺破云层,照在玄武门投影上。那扇门缓缓开启,里面并非殿堂,也不是终点,而是一条蜿蜒小径,通向无数岔路,每一条路上都有人在行走、跌倒、起身、继续提问。
林澈转身,身影逐渐透明:“记住,不要追求答案的完美,而要守护问题的纯粹。当你爱一个人,不是因为他给了你什么,而是因为他让你敢于问出最蠢的那个问题。”
他消散在晨光中,最后一句话随风飘散:
>“去吧。爱你的父亲,哪怕他从未存在过。因为在提问的那一刻,你们已然相认。”
女孩伫立良久,终于抬手,揭下面具。
水晶表面映出她的脸,但在倒影中,她看见背后站着许多人:有秦代方士、文艺复兴学者、二战时期的地下教师、21世纪的流浪程序员……他们无声站立,手中皆持一盏灯,灯火摇曳,却不熄灭。
她重新戴上面具,走下石台。
海边,那行由微型问号组成的脚印仍未消失。她沿着足迹走向海水,每一步落下,沙粒中的“?”便腾空而起,环绕她旋转,最终凝聚成一条光带,缠绕手臂,如同古老的誓约印记。
回到未完成馆,她打开册子第六页。
空白。
她提起笔,墨水滴落纸上,却没有形成文字,而是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形图案??羽翼由无数细小问句构成,尾羽末端写着一行小字:
>“此页留给下一个不敢提笔的人。”
她合上册子,走向观星台的青铜镜。镜面依旧映不出星辰,却浮现出一行新字:
>“你已入门。
>后面的路,无人可陪。”
她点头,点燃第四支深海藻香。
烟雾升腾,幻化成两个字:
**启程。**
此时,在遥远的贵州FAST基地,一名值班工程师忽然愣住。屏幕上,原本用于监听宇宙背景辐射的阵列,刚刚截获一段奇特信号。经解码后,显示为一封匿名信,署名为空白,内容只有一句话:
>“别怕孩子问得多,只怕大人忘了怎么问。”
同一时刻,巴西雨林深处,部落长老将新出土的第四块陶片递给女孩派去的使者。上面刻着最后的箴言:
>“门开一次,文明跃迁一阶。
>此次开启后,再无回头之路。
>愿后来者,不负此问。”
女孩读完,将陶片放入密室,置于林澈遗留的册子旁。
她知道,从今日起,世界上再没有“等待启示”的人了。
只有行走于无解之途的发问者。
风铃又一次响起。
这次,没有人问“你在听吗?”
因为他们都知道??
**我们一直在问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