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听见她说话,“婚约一事,确实是我骗了你,对不住。”
门开又阖上,萧奉渊吸着冷气扭头,值房内空空荡荡,她就这么留下一句话走了?
显得他们这三个月来的夫妻情分像一场笑话。
也是,从头到尾,他才是被耍的那一个。
眼眶红的厉害,已经分不清是疲累还是悲痛,萧奉渊看着被薅秃的兰花盆景,掩面而泣。
他不敢问她对自己有没有情意,也不敢过多探究她与薛回的关系。
他们是师兄妹,而且薛回一早就知道她是为杀驸马而来,甚至还愿意为她作证,到官家跟前求情。
说到底,被骗的只有他一个,也只有他把这门婚事当真而已!
宋箐前脚刚从皇城司出来,后脚就被人劫到了汴京大医坊。
薛回摇着玉骨扇,在她面前转了第十八圈的时候,宋箐忍不住开口道,“我要回韶关了。”
薛回‘唰’的一下阖上玉骨扇,冷笑一声,“你想得美,说吧,你到底是如何成了楚六娘子的?”
“东家难道没猜出来?”
“你可真是胆大包天,光是杀了驸马不够,竟还骗到萧奉渊头上?你可知他这样凶名在外的酷吏,会如何报复你?”
宋箐摇摇头,“东家多心了,他若真想报复我,也就不会写了和离书放我出来了。”
薛回惊讶一瞬,“你们二人。。。真是作孽。。。”
正如萧奉渊所说,她能平安无事从皇城司内出来,已是官家开恩。薛回知她要回韶关县,可也担心她路上安危,执意送她离开。
但离开之前,她要带着表妹一起。
前往通荫寺的人,除了薛回宋箐外,还有素兰。
素兰的身契自打楚商过身之后,就在她自个儿身上了,可素兰念旧,说什么也不肯离开,一直帮着宋箐做事。
眼下葛莺范为等人都被收押开封府,不日问斩。
她不想回楚家,又没了别的去处,便想跟着宋箐生活。
三人一道去了通荫寺,这几日秋雨一场接一场的下,天气在一场场秋雨之中冷下不少。
素兰撑着伞将人扶下来,有些生涩的改口道,“宋娘子,您要扶棺到韶关去,也得多请两个人不是?就山门口的那三个人,能行吗?”
宋箐请了扶棺人,随她一道回去,将表妹的棺木移放到韶关去。
薛回走在后面,闻言接话道,“足矣,我随师妹一道回去。”
素兰哑然的张了张嘴巴,目光滴溜溜的在他俩身上扫了一圈,恍然大悟似的发现了一丝端倪,干笑着岔开话题,“大医坊事情这么忙,东家也不必特意相送,有我陪着宋娘子呢。”
“韶关距汴京这么远,万一有人在路上行报复之事——”
“二郎君才不会这样呢!”素兰打断他的话,看向宋箐,弱弱道,“二郎君对娘子有情有义,纵然和离,也断然下不去狠手。”
心脏猛地提了一下,叫她有些不舒服,可又不愿细想这其中不舒服的缘由。宋箐提裙往上走,远远甩下二人。
寺内的僧人帮忙掘坟移棺,坟掘到一半,忽然不对劲了。
半人高的坑洞内,泥土泛着黑色,坟茔周围的草木翠竹尽数都枯死了。僧人见状念了几句,又匆忙请人来看。
自打上回被宋箐叫去抬楚商尸身出来,方便验尸之后,素兰就畏惧再见到这样的场面,于是只敢远远躲着,不敢去瞧。
宋箐和薛回将棺木掘出来,黑色的血水渗透棺木,从棺木的四角‘滴滴答答’的渗出来,被黑血浸透的泥黏在棺木上,林间吹过一阵带着腐臭味的风,说不出的诡谲可怕。
她将手扶在棺木上,几乎冷静的分析,“寻常死者入土,绝不会是现在的状况。草木枯死,生机皆亡。可通荫寺的老丈分明说,表妹是重伤不治而亡。。。”
薛回眉心一跳,“眼下,唯有开棺验尸方能查验一二了。”
钉死的铁钉被撬开,迎面一股腥臭腐尸的味道直冲鼻间。入土几月,尸身早已腐烂的不成样子,面目全非、腐烂生蛆。
饶是薛回见惯生死场面,此时也忍不住铁青着脸,半躬身子干呕了几声。这等场面,寻常人都经受不住,恐怕只有常年浸淫此道的仵作才会面不改色的验尸。
而伏在棺木旁的年轻娘子一言不发,盯着棺内的一团腐肉看了良久,之后才拔下银簪,浸在血水之中。
须臾,银簪钗尾乌黑一片。
是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