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僵立着,一股热气从手背直冲头顶,烧得脸颊滚烫,耳根泛红。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!借着教习的名头,行这般轻薄之事。
若不假辞色还好,可这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,任凭她唇枪舌剑、针锋相对也不痛不痒,只作笑面虎以柔克刚。词穷无力,崔明禾近乎羞愤地想挣脱,可偏偏他手劲大得吓人。
“你做什么?!”
“你说朕在做什么?”
他手上稍一用力,便将她扯得离了座。崔明禾踉跄一步,堪堪撞进他怀里。
脊背撞上他坚实的胸膛,龙涎香与松墨气霎时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,浓得化不开,熏得人头脑发昏。
他一手仍攥着她腕子,另一手却已揽上她腰身,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与御案之间。
“磨墨,不可分心。”
他昨日便想这么做了。想要将她逼到方寸之地,逼得她退无可退,让她无处遁形。
剑拔弩张之际,萧承懿却在她发作前松了手,没事人似的坐回去。
“今日在朝上,发生了一件趣事。”他好整以暇地、闲话般开口,“崔卿,崔太傅,竟在金銮殿上,脱了官帽,负荆请罪。”
崔明禾瞳孔猛地一缩。
父亲……
“他跪在朕的脚下,老泪纵横,说教女无方,求朕开恩饶你性命。”
“你说,朕该如何是好?”
他凑得更近了些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。
“朕瞧着崔卿那般可怜,于心不忍,便……升了他的官。”
崔明禾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升官?
狗皇帝又要作哪门子戏?
“朕加封他为右都御史,监察百官,风光无限。”他笑得和煦,“你说,朕是不是仁义至尽?”
仁义至尽?
右都御史,听着是监察百官,位高权重,可实际上干的净是得罪人的活!这是要把她父亲、把整个崔家推出去当靶子,挡尽明枪暗箭,架在火上烤!
捧杀!拿她家人开刀,何其歹毒!
“萧承懿,你够了!”
“够了?”萧承懿玩味地笑了一声,“崔明禾,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。”
“朕的耐心,不是用来哄你的。”
“朕的手段,也不只是折磨你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旁的茶盏,呷了一口:“还有崔家。”
“朕会让你看看,什么叫‘仁义至尽’。”
“你……”崔明禾气得浑身发抖,只觉齿根发冷,喉间腥甜翻涌,一句话都挤不出来。竭力强忍才不至于当场失态。
他恍若未见她眼里的火,抬腕,指腹碾过她眼角溢出的一点湿意,安抚般诱哄道。
“莫哭。”
“朕这么做,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“只要你乖顺些,待在朕的身边,崔家,便能一直风光下去。你说……是也不是?”
“要不,”萧承懿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,“你再试试?”
试试?
还要试什么?
“朕曾许你的,依旧作数。”
“崔家能否保住这荣光,便全看崔大姑娘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