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觉得,与其让你这般胡思乱想,倒不如……将你搬来太极殿与朕同榻同住。”
……
什么?
同榻同住?
四字如惊雷滚过,崔明禾霍然睁大眼,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。
她试图从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什么玩笑的痕迹,可他没有。
他神色认真,目光坦然,甚至还带着几分“朕这个主意是不是绝妙极了”的自得。
先前扬言要让她睡在脚踏已是天大的折辱,如今,他竟还想……
怒意与羞愤如扬汤止沸,几乎要从喉咙口喷薄而出。
他这是将她当成了什么?夜里暖床的玩物,还是可以随意摆弄、召幸承欢的姬妾?
崔明禾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。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萧承懿的无耻,却没想到此人底线可以一降再降,直至荡然无存。
他甚至连一块遮羞布都懒得用了。
“萧承懿!”
她话音几乎是忍着颤抖了,红着眼瞪他。
“你若是觉得我碍眼,大可一剑杀了我了事!何必……何必如此折辱人!”
“折辱?”萧承懿语气诚恳,故作讶然地挑了挑眉,仿佛当真不解她为何有此一说。
“朕让你住进太极殿,是为时时看顾你,免得你再生事端。让你同榻而眠,是怕你夜里着凉,毕竟你身子骨弱,前几日才刚病过一场。”
“朕这般为你处处考量,事事周全,你非但不感激,反倒觉得是折辱?”他痛心疾首地摇头,长叹一声,“崔明禾,你这人心当真是铁石做的么?竟半点也捂不热。”
他这番出神入化的无耻功夫,崔明禾早已领教过。可照旧还是被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气得眼前发黑,胸口发闷。她指着他的手都在颤,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。
眼见她一双美目被怒火蒸腾得通红,倔强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,仿佛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与他拼命,亦或是委屈得当场落下泪来,萧承懿终于觉得这火候差不多了。
再逗下去,只怕是真要把人气哭了。
到时哄起来可就麻烦了。
“好了。”
就在崔明禾那口气即将提不上来,濒临彻底失控的前一刻,他忽然收起了脸上所有戏谑的神情,轻笑一声,语气也恢复了正常。
“不与你玩笑了。”
他摆了摆手,神态轻松得仿佛方才那些混账话都不是出自他口,竟还有几分意兴阑珊,“瞧你这点出息,朕不过随口一说,竟也当真了?”
崔明禾:“……”
她怔在原地,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“省亲之事,朕既已应允,便不会食言。”萧承懿重新执起朱笔,目光落在奏折上,“年后,朕会着王喜安排。你且安心在扶摇宫住着,莫要再给朕惹是生非。”
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落雪的声音。
她只觉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。方才冲到头顶的血气与屈辱还未散尽,却又被他这句轻飘飘的“不与你玩笑了”给硬生生拍回去,不上不下地哽在喉间,烧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疼。
玩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