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昂有很多瞧不上的人。他讨厌蠢的人,更讨厌那些明明有脑子却为情堕落的男人。
蔚国唯一王储、东宫太子是第一个。
颜国三世子、麒麟军少东家是第二个。
仙风正统、蓬莱道骨的季大道士,是第三个。
连中三元的白琰,是第四个。
他们一个个都是表面上聪明,却还是蠢得让自己陷进了情的泥藻里。陷进去后,他们那些唯一能值得称道的东西,似乎也变得斑驳不堪,充满锈迹了。
白琰走后,顾昂的一些朋友正好路过。问顾昂要不要去隔壁墙那边的池塘,瞧瞧最近传得厉害的“许愿池”。他想起牛砾就在那里,本是不愿意去的。但又想到了国子监大考的重要性,最后还是打算去瞧一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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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砾一听顾昂说缈映雪,坏脾气直冲天。他将缈映雪直往众人最中间的核心位置推,道:“顾昂,你神气的日子要结束了哦!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的顾神童,占了这么多年的第一位置,这次可要让出来了!”
若是这话是另一个人说的,顾昂也许还真的会好好警惕一下。但这话却是牛砾说的,让他除了想笑外,没有半分要被迫让贤的紧张感。
因为牛砾实在是说了太多遍这种话了。牛砾每次交到新兄弟,只要发现这兄弟的学问很高,就要带到顾昂面前狠狠挑衅一下。上次他带过来的,还是一位根本没有背景,家住在甜水巷的人,好像是叫什么青禾。
所以这次,就算牛砾已经把这人一次又一次推到他面前,他依然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。反而将她推到一遍,冷声呵斥道:“别挡路。”
牛砾脸都要气绿了,干脆直接拦住了他们,道:“顾昂,你敢赌吗?赌这次国子监大考的第一,到底是谁?”
顾昂周围的几个学子,素日里也瞧不起牛砾那群人,他们一边推搡着牛砾,一边道:“这都第几次了。牛砾,你哪回赌赢了?没回都说能考过顾昂,结果那些人连我们都考不过。让开点,别挡着我们许愿。”
“赌什么?”一直未语的顾昂,突然开口道。
“输了的人,要给赢的人当小弟。”牛砾刚说完,就听到顾昂那惯常不屑的冷哼,似乎是在嘲笑他只能想到这种赌约。他又梗着脖子,补充道:“输了的人,还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,无理由答应!”
“你上次带着青禾来赌的时候,已经欠了我一个无理由的要求了。”
顾昂眯着眼睛,世家富裕子弟藏在骨子里的精打细算,这时候才显现在他身上。每个人都有其可用之处。一个无理由的要求,已经是项足够有诱惑的赌注了。但牛砾身上已经有这么一项了,该是换个人要了。
这时候,顾昂才终于转身看向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学子。他伸出一只手,压在她的肩上,而后俯身朝她,却也只能看到她倔强的头顶。
“若是你们输了。。。。。。。我要你的这位兄弟,为我做一项事。”
他刚说完话,牛砾便连忙把他压在缈映雪肩上的爪子拉下来了,母鸡护崽似得道:“滚滚滚!老子没这么傻!把亲兄弟送给你霍霍。”
顾昂身边的那群人,立刻哄笑道:“牛砾,你是不是玩不起啊?”
牛砾刚要直接跟他们动手,缈映雪连忙将他拉到另一边。她转移话题道:“天色很晚了,我们先走吧。反正我们的愿望已经许完了。”
牛砾的一双眼睛,却死死盯着顾昂。他说:“不行!我们许了要第一,他顾昂也肯定是来许要第一的。河神到时候听谁的?”
缈映雪一直低着头,连声音也是压低了的。她是真怕被顾昂认出来,毕竟她不仅瞒了女子这个身份,还瞒了公主这个身份。也许是这份躲藏的姿态,让她劝架的话里,充斥了几分弱者的被迫妥协。
而牛砾是最不能她这种低声的妥协。
“顾昂,你准备投多少钱进去?”
如果有两个人朝河神许愿,他们都想要拿大考的第一。牛砾觉得,河神一定是会做算术的。他们只要投的钱比顾昂多一点点,便能让河神知道他们的心更诚!
顾昂一听牛砾这句话,便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。他实在瞧不上这人的脑子,轻慢地啧了声:“无聊。”
但他却收回了原本只捏着一枚铜钱的手,转而取下了腰间的钱袋。将钱袋里的所有零散铜钱抓了出来,朝池塘面上抛洒而下。
散开的一大把铜钱,私是一张铺开的渔网,星星点点坠入池塘里,像是水面突袭了一场铜绿雨。
除了美观之外,也实在是豪。毕竟这可是撒钱啊,撒了这么一大把铜钱,真是让湖边所有在许愿的人都惊到了。他们都一齐看向了撒钱的人。发现是那位首辅公子,是三朝宰执的世家独子。便立马不惊讶了。
池塘边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了,池塘又安静了下来,远处是太阳下落的最后余晖。本已离开的牛砾,还记挂着方才顾昂撒钱的威风。他当时只恨带的钱不够,让顾昂威风成这样!但他唯独这次,真的不想输给顾昂。在四下无人之时,他又带着缈映雪来这儿杀了个回马枪!
这次,他足足带了两大筐铜钱。这两筐铜钱,还是刚从库里抬出来的。铜钱都是串好了,一串铜钱拿出来,跟一块大石头差不多重。
牛砾先自己砸了几串下去,他用的力太大,一砸下去噗通一下,那激起来的水花老高了,跟砸鱼似的。
隐隐约约的,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。
缈映雪觉得有些怪,凑近了那河瞧个仔细。牛砾却很高兴,他道:“多砸点,多砸点,怎么水里好像咕嘟嘟冒了些泡!这是不是河神要显灵了啊!”
牛砾瞧着缈映雪手上的这串铜钱还没丢,便招呼着她道:“刚刚河神显灵的地方,好像就是这儿。来!雪兄,朝着这儿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