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宫里大部分的人来说,简直是意外的惊喜,赏下来的布不是粗布麻布,而是次一等的绸缎,这东西从前只有主子能用。
陛下虽然治下严苛,责罚从重,但出手大方,对做事认真的人从不吝啬赏赐。
宫里的人一边惧怕他,一边也真心愿意为他做事。
微雨笑嘻嘻领了自个儿的份例回长明宫,打算用新发的水蓝色绸布缝制几件新的小衣过年。
一进门,屋内一片欢声笑语,喜气洋洋。
宫婢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眉开眼笑,互相商量讨论衣裳上绣什么款式。
有人摸着比自个儿肌肤还滑腻的料子,叹了句:“你说咱们明年还有吗?”
话音一落,众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微雨。
微雨含胸躬身,不解道:“你们都看我干什么,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。”
离她最近的宫婢压低声音:“只要陛下不选妃,明年应该还有。”
布匹每年都会从各地进贡,先帝在时先按品阶分给后宫嫔妃、皇子公主,再到宗室皇亲,王公大臣,还会赏赐部分官员。
东西有时候还不够上面人分的,怎么轮得上宫里的奴才们。
然而今上不同。
其一是整个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,皇后娘娘又不是铺张浪费之人,库房里顶好的浮光锦,蜀锦都快堆不下了,更不要说一般的丝绸绢帛。
另一个原因则是新帝登基的治下一年里,大肆惩处贪官,坚决推行新政,其中有一项是删减裁撤大量冗沉繁杂的机构衙门,这些都是先帝在位时为了拉拢讨好世家,给家族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增设的官职。
他们虽无实权,但俸禄优厚,四时节令均赏赐大量财帛。而且他们好面子,即便一年里去不了几次衙门,也要求办事的地方富丽堂皇,奢华气派,为此国库消耗了大量钱财。
而那些靠寒窗苦读入仕,没有根基背景的官员,每日风里来,雨里去,辛苦踏实干事的,所得年奉还不足这群尸位素餐的蠹虫的十分之一。
陛下上任后,剥夺一千二百人的虚职,且勒令将他们往日所得之俸禄归还充公,逾期按律处置。
雷霆手段下,没人敢不从。
想要耍赖不还的,统统进了大狱,家里人拿钱才能赎出去。
而在牢房里的日子,可不只是坐着等,日日都有不同刑□□番在身上演练一番,这群只会斗鸡走狗的膏粱子弟哪里受过这等阵仗,没进去一天就哭天抢地求陛下饶命。
但既然进去了,单单只是交出得到的俸禄还不够,陛下还会派人查他们从前有没有仗势欺人,草菅人命,若是被翻出旧账,轻则伤筋动骨,重则人头落地。
杀了几个人之后,他们统统老实起来,害怕自己从前的混账事被追责。
对按时主动奉还钱财的人,陛下承诺既往不咎。
两相对比下,愿意主动上交的人越来越多,国库一下子充盈起来。
连内宫里最末端的夜香郎都分到些好处,更不用说各级被提拔上来的官员。
大虞正值用人之际,赵明斐把收割来的战利品按劳分发下去,上至亲王,下至九品芝麻官,无一遗漏。
许多人为官多年头一次收到宫里的赏赐,当场泪流满面,恨不能歃血表效忠心。
微雨对陛下也是又敬又怕,闻言立即竖直眉毛呵止道:“你不要命了,编排起陛下来了,你敢说,我还不敢听呢!”
屋内气氛骤然紧绷起来,问话的宫女吓得脸都白了。
另一个长相俏丽的宫女出来打圆场:“她只是随口问问,微雨你别这么大惊小怪。大伙儿今年得了好东西,一时心里高兴,所以才盼着明年也有。你平日里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,有没有听到一点儿纳新人的风声?”
陛下过了年就二十三,膝下仍无子嗣,不少人都在私下猜测开春便要选秀。先不说皇后娘娘迟迟未有所出,即便是怀上了,也不方便再伺候陛下,新人进宫势不可挡。
近水楼台先得月,她们其中不乏有好颜色的想去搏一搏这泼天富贵。
有人附和她:“就是就是,微雨你也太小题大做,大家只不过是闲聊两句,你怎么还训起人来了。”
“人家攀上皇后娘娘,可不得了。”
“说不定啊,她早听见要纳新人的风声,只是不肯告诉我们罢了,恐怕有自己的小心思算盘,不敢说出来。”
言语之间暗指微雨想要爬上龙床。
微雨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,“你们胡说,我才没有。”
俏丽宫女哦了声,“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,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