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远植生育了三子四女,余薇上头的两位姐姐均已嫁人,只剩一位年仅十岁的妹妹还在家中。
二哥余佑良在太医院当值,今日不曾回来,三弟则才七岁。
家宴上兄长嫂嫂们齐聚,那些年幼的侄儿侄女总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们的姑母。
锦衣华贵,钿钗满头。
曾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忽然之间就变得高不可攀,连他们的祖父都唯唯诺诺,恭敬有加。
那种阶级带来的冲击是极其震撼的,他们不懂余薇的挣扎,只觉她好厉害,能把亲王引回来做女婿。
因着先前的小插曲,以至于家宴上所有大人们都很拘谨。余薇怕李湛找茬儿,亲自布菜,“七郎尝尝这道桂花鸭,是我们江宁厨子最拿手的。”
李湛挑眉,浅尝了一口,鲜嫩咸香,确实很地道。
“如何?”
“甚好。”
似想起了什么,李湛忽然看向余远植,问道:“听说周侍郎与岳丈也同为江宁人?”
此话一出,余远植心头一跳,绷紧了皮,小心翼翼回答:“我与周侍郎确实是同乡。”
李湛轻轻的“哦”了一声,随后视线往下看去,故意道:“来者是客,周二郎君怎么坐到角落里去了?”
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周闵秀身上,余薇意识到李湛的小心思,忍不住在桌下掐了他一把。
李湛吃痛,用余光睇她。
余薇用眼神提醒,李湛却视若无睹,道:“都说周二郎君才情了得,在京中颇有文士之姿,今日得见,自要好生叙上一番。”
众人暗叫不好,周闵秀退无可退,于是苗氏只得硬着头皮差人来给母子调换座位,坐到了余老夫人旁边。
余薇紧绷心弦,不敢抬头看对面,周闵秀亦是如此。
二人的拘谨叫李湛看在眼里,心生嘲弄。明明他才是横插一杠的第三者,却厚颜不痛快。
气氛顿时降到冰点,连余老夫人都紧绷了不少。
余佑臣打圆场说奉承话,李湛没心思听,只给余薇布菜。
余薇胃口全无,只想掐死这个狗男人。浓妆艳抹难掩心中紧张,李湛视若无睹,问周闵秀可是在太学入读。
太学是当朝最高学府,能进去的学子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家子弟。周闵秀才学俱佳,又有父辈操持,自然是其中一员,未来可以说前程似锦。
李湛问一句,他便答一句,态度虽不卑不亢,但比起先前要收敛许多,因为怕余薇受累。
旁边的谭氏替儿子捏了把冷汗,她无比后悔在余薇回门日过来,上赶着找不痛快。但见自家儿子隐忍又克制的神情,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。
那时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对面,却不敢看她,只能压抑情绪避开。
余薇亦是如此。
目光一点儿都不敢乱瞟,只默默垂首用碗中饭食,心下把李湛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。
这场家宴着实度日如年,最后是余远植提起江宁的风俗人情,李湛才转移了注意力。
对面的周闵秀终是沉默着瞥了一眼余薇,她实在太过耀眼,又坐在眼皮子底下,没法选择无视。
余薇也没法忽视他,明知这是李湛对她的敲打,还是会瞄一眼曾经的未婚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