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薇有心跟李承月攀交情,端午那天李承月提起傀儡戏,她便说自己最喜欢看《金陵记》,当时李承月应允下次一起去浮生馆。
鉴于李湛把她看得紧,从不轻易让她出门,余薇去了一趟书房寻人。
那时李湛不在,仆人说他要等会儿才回来,余薇当即入书房等人。仆人却不允,他越是阻拦,她就越要作死。
最后仆人无奈,只得任由她进书房。
余薇背着手在里头转了一圈,书格上存放着各类书籍,种类繁杂,有农经,棋谱,兵书等。
桌案收拾得整整齐齐,李湛应该嗜好收藏毛颖,三个笔筒里插着数十支毛颖,特别惹眼。
余薇一边等人一边东看西看,意外在屏风那边发现了一幅画。
那画纸上了年头,是女子画像,余薇瞧着眼熟,忍不住走近观望。看清楚女郎侧颜,不由得吃了一惊,那模样竟似自己。
她心中诧异,记忆里并没有莲叶嗅花的场景,就算是上一世,也没有这情形,且还是梳着妇人发髻的模样。
可是她总觉得那画看着眼熟,仿佛曾在哪里见过,一时又想不起来。再看落款姓名——李琰。
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,余薇却像着了魔似的直勾勾盯着它,久久回不过神儿。
明明只是一幅寻常的画,她却莫名产生生理厌恶,只觉胃里翻江倒海,干呕起来。
守在门口的丁香听到里头的动静,连忙喊道:“娘子?”
余薇没有回应,只蹲在地上干呕,好似要把苦胆都呕出才会罢休。
丁香察觉到她的异常,忙进来看情况。见她唇色发白,脸色泛青,一副见鬼的样子,丁香大骇,赶紧搀扶她道:“娘子这是怎么了?”
余薇浑身乍冷乍热,喉头发紧道:“冷,我冷。”
丁香被吓坏了,猜测她应是中了暑,连忙喊仆人。
李湛过来时余薇已经服用过解暑汤药,她无精打采躺在榻上,有些昏昏欲睡。
周氏坐在一旁给她打扇,紧皱眉头道:“娘子先前都好端端的,怎么忽然就中了暑热?”
丁香也说不出原由来。
门帘撩起,李湛进屋,二人忙朝他行礼。李湛大步走到榻前,余薇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,只不过唇色仍旧是不正常的白。
他皱了皱眉,问:“可有请大夫?”
周氏道:“已经请了。”
怕打扰余薇休息,他把二人叫到隔壁细细询问,丁香一一应答,说道:“昨日娘子都好好的,晚上还用了不少膳食,今早也没发现异常。”顿了顿,继续道,“在去殿下书房的途中也都好端端的,结果进去没一会儿就干呕,疑似中了暑热。”
待大夫来看诊后,也说是中了暑热,给开了药方。
李湛放下心来。
下午余薇又用过一碗汤药,精神比先前好得多,只不过病恹恹的,眼里没有光,不知在想什么。
她这模样叫李湛担心,宁愿她生龙活虎跟他斗心眼,都不愿看到她病歪歪的。
李湛素来不喜李承月的品行,她送来请帖邀余薇一起去浮生馆看傀儡戏,他原本不允,这会儿却轻声哄道:“三娘若喜欢观戏,便与平阳一起去罢。”
余薇没有回应。
李湛继续哄她,“这些日我都想明白了,汪嬷嬷说得不错,当初我不惜自毁声誉求娶你,自然不想与你做一对怨偶。日后你只管吃我,穿我,用我,睡我,我李七郎绝无半点怨言。”
他说得信誓旦旦,余薇却没有理他,李湛不禁发起愁来,这祖宗可真会折腾人。
自冷碧轩回来后,两人就没有同过床,李湛怕她出岔子,晚上睡在她身边,随时留意她的动静。
余薇倒也没有赶他,因为浑身不得劲儿。
不料睡到半夜,李湛迷迷糊糊被哭声惊醒,余薇许是做了噩梦,哭得异常伤心。
李湛被她吓着了,连忙下床点灯看她的情形。余薇紧闭双眼,小声呜咽,泪水濡湿了枕头。
他以为她做了噩梦,忙把遮挡面容的头发撩开,轻声喊道:“三娘?”
余薇仿佛被魇住了,一直没有回应,只一个劲儿哭。他用力摇她,她隔了好半晌才迷迷糊糊睁眼,看到男人焦急的神情,并未意识到自己哭得很伤心。
余薇的脑子是空白的,有片刻的恍惚,她稀里糊涂摸自己的脸,一片濡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