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柿子软硬适中,是做柿饼的上佳材料。
她飞快地为柿子削去外皮,露出里面饱满晶莹的果肉,同时抬头,示意山老头继续。
山老头看着那些被削下的的柿子皮,眼神复杂。
“柿糠窝头救了我们第一命。可那点东西,也撑不了多久。就在我们又快断粮的时候,角落里又出现了一包包用干草包着的东西。”
“打开一看,是柿子。不是那种鲜柿子,是干瘪瘪、黑乎乎、硬得像石头块一样的东西,外面还裹着层厚厚的白霜。”
“那东西看着埋汰,但我们哪会嫌弃,结果掰开一点,里面是黏糊糊的果肉,放一小块在嘴里,老天啊!”
山老头舔舔嘴唇,“甜!甜得人直哆嗦!用牙一点点磨,用口水慢慢化,就这么一小块,能含半天,特别顶用!对了娘娘,它叫啥名儿啊?”
“是厚霜柿饼。”
瑾玉将削好皮的柿子,一个个用细麻绳系在蒂部,然后挂到厨房窗外早已搭好的干净竹竿上。
不同于山老头口里的“黑坨坨”,这一排排无皮柿子橙红透亮,在秋日的阳光下像一串串晶莹的玛瑙珠子。
“厚霜柿饼晾晒时间更长,糖度更高,保质期长,适合泡水喝。”
山老头连连点头,“对对,我们后来也舍不得分吃,就用它来泡雪水喝,这样大家能坚持的时间更长。”
“还有,”他指着瑾玉放在旁边竹筛里的那些削下来的柿子皮,“后来我们还发现,那角落里偶尔还会出现一小把晒得干干的的柿子皮。”
“这东西好啊,虽然粗糙,但好歹有点甜味,哄孩子可好用了,毕竟娃娃还不懂事,饿了冷了就要哭,哭了可就遭了……”他声音微微低沉下去。
瑾玉目光也落在了那堆金黄色的柿子皮上。
不曾简单淘洗便摊开暴晒,她取来一口小铜锅,倒入清水,又加入适量的冰糖。
文火慢熬里,冰糖渐渐融化,清亮的水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,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,散发出甜蜜的焦糖香气。
等糖浆逐渐浓稠,颜色变成深琥珀色,气泡绵密,瑾玉将洗净沥干水的柿子皮倒入糖浆中,长筷子快速翻拌,让每一片柿子皮都均匀地裹上晶莹剔透的糖衣。
就在这时,蒸笼里冒出了柿糠窝头成熟的香甜气息。
瑾玉放下糖锅,揭开蒸笼盖子,白色的热气轰然散开。
蒸好的窝头一个个圆润饱满,浅褐色的表皮光滑发亮,因为加了糯米粉,看起来透着一种诱人的软糯感。
瑾玉用筷子夹出一个窝头,递到山老头面前,“山老,尝尝这个。”
山老头看着眼前这个满是粮食纯香的窝头,再想想记忆中那粗糙的窝头,喉头滚动了一下,有些迟疑接过。
这窝头温软得不可思议,一口咬下,牙齿陷入暄软的米糕中,糯米粉的粘糯和小米粉的松软完美结合,柿子的清甜完全褪去了涩味,化为一种温和的的甘甜,丝丝缕缕地融化在舌尖。
“真暄软…”山老头喃喃着,又咬了一大口,细细咀嚼,眼眶有些发红,“甜丝丝的,真好吃,这才是正经粮食的味儿…”
对比之下,他终于承认当时柿糠窝头的缺点,“那时候的窝头,真是剌嗓子…但就是这口东西,让饿晕过去的老孙头缓过了一口气…”
瑾玉没有多言,自己也掰了一小块尝了尝,点点头,而后又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柿饼。
经过刚才的蒸窝头时间,那些挂着的柿子表面已经开始微微收缩,渗出一点晶莹的糖分。
她走过去,伸出洗净的手指,轻轻捏了捏其中一个柿子的中间部分。
触手微软,富有弹性。
这是开始脱水、进入“捏形”阶段的标志。
她轻柔拿起那个柿子,双手拇指和食指配合,力道平衡地从柿蒂处向中间轻轻揉捏,让果肉变得柔软,促进内部糖分渗出,加速干燥和霜的形成。
揉捏后的柿子形状更扁圆,表皮变得更加晶莹剔透。
“和柿糠窝头一样,现在的柿饼,不用晒到那么干硬了。”
瑾玉一边捏着柿子,一边对山老头说:“晒到七八分干,外面结一层薄薄的白霜,里面还保留着软糯的溏心,口感最好,甜而不腻。”
她拿起一个前几天做好的柿饼,它已经挂满一层淡淡白霜,撕开后,果肉是半透明的深橘色,拉出黏稠的糖丝。
她将一半递给山老头。
山老头接过,看着那诱人的溏心和晶莹的糖丝,大口咬下。
软糯、绵密。
甜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,蕴含着阳光晒过的气息,甜得恰到好处,没有记忆中那种甜得发齁的负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