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挂旗了。”她低语。
撤火,瑾玉立马将滚烫的糖膏倾入抹了薄薄一层熟油的石槽,粘稠滚烫的琥珀色糖膏在石槽里摊开,表面微微起伏,热气蒸腾。
关键的拉糖开始了。
瑾玉再换一杯生椰拿铁,指尖蘸一点冷水,无情铁手捏住糖膏边缘尚软的一角,手腕发力,向外一扯。
滚烫的糖膏极具韧性,被她拉出尺余长,悬在空中,她把拉长的糖条对折,双手握住两端,插入固定在墙上的粗木桩钩环,身体后倾,再次向后一拽。
琥珀色的糖条再度拉长、变细,空气被慢慢充斥其中。
糖条在拉伸中温度下降,颜色由深琥珀向浅黄、再向乳白转变,瑾玉吸溜一口椰奶味浓郁的拿铁,不曾停歇,将对折处再次挂上木钩,依旧发力后拽。
拉、挂、拽,每一次拉扯,糖条都在空气中冷却、变硬、变白,同时裹入更多空气,质地由粘稠变得酥松,逐渐变成蓬松雪白的糖坯,洁白如雪,内部充满细密的孔洞,充斥着纯粹的甜香。
“成了。”
瑾玉把变得温热的白色糖坯从木钩上取下,置于撒了炒熟糯米粉的案板上,取过一根枣木短棍,压在糖坯中央,手腕下压,向前滚动。
糖坯在木棍和案板间被压成扁平的长条,她调整角度,继续滚动、碾压,糖条越来越规整,厚度均匀,开始切糖。
取过宽背厚刃的菜刀,刀刃在磨刀石上“噌噌”蹭了两下,寒光闪烁。
瑾玉左手按糖条,稳住位置,右手握刀,刀尖对准糖条一端,垂直压下,只听“嚓”一声轻响,一段约莫寸许长的糖块应声断开,断面整齐。
“嚓、嚓、嚓……”节奏分明的切割声里,糖块在案板上微微弹动,形似饱满的小瓜,两头略尖,中间滚圆。
这便是“糖瓜”,祭灶必备。
切好的糖瓜,洁白中透着温润的米黄,表面裹着一层防止粘连的熟糯米粉,瑾玉用竹夹子把它们一个个夹起,在细箩筐里滚上一圈,抖落多余的粉粒,码放在铺了红纸的大瓷盘里。
一盘圆滚滚的糖瓜,只待夜幕降临,焚香祷告,供奉于灶君神前。
瑾玉满意点头,顺手扎开一杯牛油果鲜奶茶。
“牛油果的味道,和鲜奶也很搭,好喝。哎呀,人类怎么这么会研发美味。”
“所以,你就喝了这么多奶茶?”裴雪樵推开飘着麦芽甜香的厨房,一眼就看到摆了一桌子的空杯奶茶。
瑾玉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这才发现自己在制作糖瓜的过程,居然不知不觉喝了十来杯奶茶。
“因为就是很好喝嘛……”山神娘娘讪讪道。
“幸亏你是神明,喝这么多没关系,”裴雪樵轻叹,开口转移她的窘意,“话说,怎么今天早早喊我上山?”
瑾玉嚼了嚼嘴里的牛油果碎粒,指指新鲜出炉的糖瓜,又指了指厨房新设的一个贴着“东厨司命定福灶君”神位的木质神龛,解释道:
“因为祭灶要一家人都在可以哦。”
“一家人”三个字,让裴雪樵好像直接塞了一盘糖瓜,甜得多巴胺疯狂分泌,他清清嗓子,不让爱人瞧见他的害羞,以免再被调侃。
“那个,之前听你所说,你就是灶神一脉,难道不需要……嗯,单独弄个偏殿什么的?”
毕竟是“上司”嘛。
瑾玉正把一块糖瓜递给他尝,闻言眨眨眼,一脸无辜。
“为什么要单独设殿?我是因为喜欢做饭,才‘挂靠’在他老人家这一脉下的,方便借点‘通晓人间灶火、调和五味’的本事,你说上司?哈哈,严格来说,我也没有上司,倒是长辈……”
她摇摇头,没在多言。
裴雪樵见她如此,也笑了笑,接过糖瓜,咬一口,香甜酥脆,粘牙不腻人,满口都是温暖的甜蜜。
“好吃。”
暮色四合,山神庙厨房内灯火通明。
灶神的神龛里,新请的灶神画像慈眉善目——去年祭灶节的时候,瑾玉还未苏醒,没赶上请灶神,便少了换灶神像这一步。
而龛前供桌上,摆放着瑾玉精心准备的祭品:几样寓意吉祥的小炒;一碗粒粒晶莹的白米饭;还有必不可少的糖瓜。
对了,山神娘娘摸摸下巴,噙着笑,又往上摆了几杯花花绿绿的奶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