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多小啊,十八岁,尘埃中的一粒,羊草中的一棵,随风吹随雨打,她总是要有这么一遭的。
别有所图……原来图的是她的人。
郁离厌弃般红了眼,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她只有一张牌,而棠念意有好多张呢。
她们明了牌,棠念意再无顾忌,已经将她当做一个小情人来看。
于是莞尔,车子发动,远光灯穿透半空中雨丝打向远方。
郁离坐在车里,那把湿掉的雨伞挨着她脚边塌掉,未抖落的雨水顺着伞尖打湿座椅脚垫,连脚踝位置的裤管都打湿了。
她不算是善良的人。
看在眼里,只觉得开心。
这也算是报复,是棠念意看不入眼的……有点丢人的报复。
她和这辆车格格不入,和身边的棠念意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。
所以实在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是她呢,明明有那么多人比她好的,为什么偏偏落到她身上呢。
雨夜里路上车辆很少,棠念意神色淡淡,单手把着方向盘朝她摸过来。
“你乖一点,我不会为难你。”
郁离连躲的机会都没有,就那么被牵住手腕,被她一寸寸往手心探。
商人的手和学生的手很不一样,商人是做惯了决策的,所以手掌很有力道,握住她时温暖极了。
学生只是握惯了笔,写一点英语字句几道推理题而已,掌心柔软,在外面淋了雨吹了冷风,气血没那么足,指尖冰凉凉一片。
棠念意抚过去,面色含了笑,要她靠过来一点,她给她捂捂。
捂捂就热了。
郁离现在看她跟只大尾巴狼没差多少,此刻的棠念意眼尾上扬,眸底深意半点也不遮掩,就那么大剌剌展示在郁离面前,与最初的慈爱长辈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。
她垂着眼,眼皮不住地颤着,喉间有东西堵着,有话想问出来,但张着嘴却说不出来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声带滞涩着,想说的话憋在喉咙里转了一圈,好不容易到了齿间,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半山庄园。
车子开进车库里头,棠念意下车,很顺手地帮郁离开了车门,又在她下车时用手垫着她的脑袋防止撞到。
从前不是这样的,从前棠念意从不会亲自开车,也不会帮她开车门。
郁离瞳孔微震,是因为身份转换,这种动作意味着她在棠念意眼中不再是一个学生,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她的心落了好大一截,接下来要发生什么,也不再是她能预料到的了。
她无法逃离,因为猎手已经标记了她,哪怕跑得再远也会被找到。
她捏着书包带站到车外,满是对未知的局促和恐惧。
棠念意微弯了下腰,将那把湿漉漉的雨伞从脚垫上拿了出来。
看着她的动作郁离的心莫名紧张一瞬,因为她的坏心被发现了,她故意把她的车子弄脏,那把伞就是证据。
然而棠念意什么也没说,她只是撑起那把伞半强制着环着郁离走向别墅。
乖孩子总是会用一点不起眼的方式反抗,棠念意知道,所以放任。
而且于她而言,不过是一辆车而已,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,若是给郁离憋出了心理病才是得不偿失。
“去洗个澡,我一会儿上楼去看你。”
到了别墅,棠念意松开郁离放她上楼,她还有工作要处理。
郁离明白她的意思,她并不是没经历过啊,她知道的,她要把自己洗干净,恭敬欢迎着棠家主的降临。
不,那得叫恩赐。
她攀上了高枝,倚上了棠念意这棵大树,从此之后吃喝不吃,再也没有烦心事了。
多好啊。
郁离没再看家主一眼,只是沉默,就像她一路过来的那般,沉默着背着书包上了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