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里好乱,麻绳般绞紧成一团麻线,根本就找不到哪是头哪是尾。
郁离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她就像个刚学会下棋的孩子,自以为高手,自以为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,棋盘上乱棋一通下,最后还不是满盘输。
所以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呢,郁离想不明白,她是被裹挟着往前走的,算是身不由己,只是……只是没从棠西身边逃开结果会不会好一点呢。
郁离想到这儿又觉得不对,她不能这么想,两个选择是一样坏的,她没得选。
无论哪种,结果都注定了是一样的,她是别人棋盘上一枚棋子,早就定好了去向。
所以再怎么挣扎都是一样的,不过是看台上逗人欢笑的小丑。
大概过了一个小时,摆着桌子上的手机被按开,上头工具栏显示时间是二十点五十四分。
晚上八点五十四分,快九点了。
周围静悄悄的,只能听见一点呼吸声,轻而又轻,仿佛即将熄灭的焰火。
房间里没开灯,黑漆漆的,郁离赤着脚挪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,外头下了好大的雨,天边白光乍现之后便跟着轰隆雷鸣,天穹水哗啦哗啦倒向人间。
郁离扯唇,觉得一点也不好。冷冰冰的水汽往脸上吹,她不在意,反而想起了家里放在阳台上用泡沫箱种的小葱。
她洗了澡出来,头发丝垂坠在背后,往下滴着水,睡裙单薄,后背已经打湿了一片。
三楼并不算太高,但往下望还是看不真切,昏黄路灯模糊得很,只能看清近处蒙在阴影里的轮廓,宛如低伏在暗处的巨兽,沉着眼皮,小而精的目光却是往同样身处暗处的郁离盯去。
叫她生出一点恐惧来。
但这点恐惧和即将面对棠念意的害怕来比并不算什么,所以她也仅仅是呼吸急促了点,接着又想起来家里已经没有小葱了。
不久前回去一次,发现小葱无人照料,已经枯死在泡沫箱里了。
这样挺好,郁离扯开一抹笑,她抓了一把头发在手心里捻,觉得人生是一眼望到头的失败,所以连点子余晖都没了。
整个人站到窗边,安安静静的,却将额头上的碎发捋了上去。
黑暗里谁也看不清她的胎记,谁也不会排挤她欺负她,郁离想,这是好事,天大的好事。
她站在窗子边发呆,门被推开也不知道。
灯开关按开的声音于房间内突兀响起,接着白光吞没满室阴暗。
郁离还站到窗边,顺着窗玻璃的反光看到身后抱臂站着的棠念意,她闭了眼。
“怎么不开灯?”
棠念意走近了些问她,她动作好快,几步间便将郁离整个人罩在怀里。
郁离才发现原来棠念意也比她高了好多,她从前对棠念意并没有概念,因为她是长辈。
现今却不一样了,她被她扣在怀里,背上的湿发也被身后人捻开几缕,慢笑着开口要她放松。
手指蕴着暖意绕过湿发按在侧颈,棠家主嗓音低了些,暧昧问她:“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?”
她牙齿几乎要打颤,很轻很轻的说了四个字——“皮肉骨血”。
郁离不敢睁眼,整个人快要成一座木雕,却是一座新做成的木雕,没经过那么多道工序,内里芯还是软的,一按便揉开了。
对于她的皮肉骨血,棠念意只是按了按,沿着快要消失的痕迹探到里头。
轻轻一捏,她整个人就软掉了。
像滩拢不起的水,连站都站不稳,只好和她一起,脊背贴着胸膛,湿发擦着棠念意的睡袍过去,尾尖凝着水珠,打在她丝绸的袍子上。
她们快要成一体了。
郁离睁开眼,天花板上白得晃眼,她忍不住安慰自己,其实棠家主挺好的……要是真较真说起来是她赚了的。
可是……可是那是大人才需要计较的事情……
赚或不赚,完全不是她想要的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好想快进到单人线[托腮],简明月怎么还不过生日!(强烈谴责!)
74第74章(捉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