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闻溪在木窗中望见沈年被围成铁桶一般,向众人一个个点着头不知在说什么,热的一直抬起手背抹额上的汗珠,忍不住撇着嘴气道:“这些人真没个眼力见,也不怕将人挤坏。”
他扫着人脸瞧过去,竟看见他母亲的脸,他以前在林府就不多见他的面,数一数已有一年未见了,一时看见不免有种疏离陌生感。
林闻溪瞧见她母亲正直直看着沈年的脸,沈年往那边瞟了一眼又很快转头和周围人说话。
他忽然反应过来沈年现在并不认识他母亲,心中暗叫道不好,将木窗关上藏起自己的脸,将车门推开一道小缝向小薇招了招手唤他过来交代。
“那位穿青绿袍的是我母亲,三娘许是没瞧见你去过去提醒一声,不然被人看见又该奏三娘不尊长辈了。”
“是。”小薇力气大很快三两下拨开人群凑到沈年身边耳语。
沈年闻言抬脸恍然向林御史看了一眼,她看见了沈年的眼神一瞬将脖子向上仰了仰,甩袖沉下脸将腰板挺的笔直。
沈年好容易才脱身挂起笑脸向林御史迈步过去,恭敬低头行了个礼。
“恕小辈一时眼拙,刚才未曾看见岳母。”
林御史端着脸:“我还以为是沈三娘如今眼里装不下我们林府的人了呢。”
沈年赔笑道:“哪有的事?”
林御史:“听长羽所说那日在徐家喜宴上几次出言邀你夫妻二人过府一叙,说起来着实是你们沈家缺了礼数,到底是亲家如今两府里却像是不相识一般,叫外人看去还以为我们林府有什么过失一样。”
“您也瞧见了我近来实在是不得空,并非有意怠慢。”
“沈三娘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不得空便算了,我那儿自个便不能回来了?说起来这人是从林府中花轿抬出去的如今是要翻脸不认了。”
“刚从兰城回京不久,府中事项许多还需他操持,今日又因着我的事情伤了手,实在不好上门拜见。”
林御史摇头连道了几声罢了,“如今你们这两尊金佛是请不到我林府中了,推三阻四倒显得我们林府上赶着了,不来便罢。”
他极气愤的振了振衣袖,昂扬着头将步子踏的沉重。
沈年跟上去又连声保证了几声,说过些时候定然过去,林御史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。
“又唤你我去林府?三番四次不知道又安的哪门子心!”
林闻溪回去路上听到沈年的复述,目光一寒道。
沈年:“说你我不过去是不讲礼数。”
林闻溪翻着白眼,不耐烦道:“过两日过去坐片刻,喝杯茶应付下便成了。”
“她待你不好?我瞧你刚才倒是怕她看见你。”
林闻溪握着沈年的手窝在她肩上道:“说不上什么好不好,只是从前她一来爹爹院中,爹爹便将我推到她身边叫我说话讨她喜欢,可我不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呆呆的站着像个哑巴一样。待她走了爹爹就得训斥我,等下一次见到她我便更不敢出声了,到现在我看见她的脸便会不由得心慌,我实在不想见她。”
林闻溪说着声音哽咽起来,沈年将他在怀中圈紧,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:“好了你不想见就不见,你讨我喜欢,不说话,站在不动也能讨我喜欢。”
林闻溪闻言哭的更委屈了,呜呜出声呜咽起来。
46
第46章
◎爱哭爱絮叨◎
林闻溪提起伤心事打开了话匣子,跟沈年讲起林府中的一众人来。
林家原只是京中不入流的寒门,自林御史的母亲高中为官后林家才有了些起色,其为官一朝直言敢谏言,一片赤心朝臣无人不称道,致仕亡故后朝廷还为她追封谥号为“贞肃”。
林御史苦读多年中第,女承母志也做了为谏官,颇有其母遗风,当时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。
“听爹爹所说,他在街面上自小卖木刻还是头一次见到母亲那般风光霁月,皎皎清辉的人物,令他一见生情。后来母亲常来小摊前买他的木刻,不多时母亲便将他带回那间院中,二人两厢生情就这般没名没分的过了几月,爹爹腹中便有了我。”
林闻溪说着自责的捂起了脸:“母亲说爹爹出身商户不好迎回府中,若他怀的是个女儿便有名头把他接回去了,可是爹爹他生了我只能流落在外。”
沈年抽出林闻溪袖中的素绢拉下他的手,轻柔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,心中跟着酸楚道:“你心中伤怀便不必再说了,前日才将眼睛哭红成那样,你忘了你还跟我说眼皮疼呢。”
林闻溪抹了抹脸说没事,又启唇怨恨林御史薄情,他也是去了林府中才发现林御史后院中的侧室通房不少,膝下孩子也已有四个了。
“她分明就是不想接我和爹爹回去,怕外人指摘她与一商户之子暗结珠胎,损她的清名!”
林闻溪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语,在沈年面前一向是爱哭爱絮叨惯了的,沈年拿他不知该如何便出言附和点头,边抚着他的胸膛给他顺气。
马车忽然一顿,林闻溪泪眼朦胧的止住了声,沈年探头出去,原来是沈府中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