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直着人盯着沈年的起居言行,从侍卫报回的一封封密信,几乎每日都上值到夜半时分,她这个当陛下的都未有这么勤勉。算来她唯一的欢愉便是那位院中的郎君了,若换作是她也会割舍不下。
没有沈年她哪里能在这金銮殿安坐。
低头看见她直不起来的背,只想着实在不该再加苛责于她。
“罢了,朕就再宽限你几天时日。”
陛下甩甩袖子,重新回到座位坐下。
“陛下宽恕,微臣感恩不至。
陛下点头抬手让宫侍又将沈年抬出殿中。
“出来吧。”陛下边整理着桌案上散乱的奏折,边向屏风内出声道。
沈季抹了抹脸边的泪痕,理好仪容从后面迈步出来,他屈身行礼道:“臣侍多谢陛下宽容妹妹。”
陛下看了他一眼,沈季听命随即走到她身前,脸上挂着一板一眼的假笑。
陛下不悦轻掐了一下他的脸颊:“沈郎知不知道你对着朕一直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表情,连嘴角抬起的弧度都是一样的,瞧沈卿一眼便泪落如雨,沈郎与朕的情意看样子比不上你们二人兄妹情深。”
“臣侍只是尊崇陛下,不想在陛下面前有失。”沈季一瞬将嘴角放下来,“妹妹她伤势不轻,母亲和父亲不宁,臣侍只是担心沈家不能为陛下出力才在陛下面前失了礼。”
沈季一言一行都很合规矩,入了宫来也从不争宠生事,送去的避子汤药也一碗一碗的喝。
陛下心底是想要他如此的,只是沈季真这般做了,又觉得这样没什么意趣。
她对沈季的巧言善辨没再说什么,“沈郎的妹妹朕已经放走了,就请沈郎作一曲笛声答谢朕如何?”
“臣侍遵命。”沈季微笑着坐下吹起陛下赐他的那支笛。
沈季经过先前那一段婚姻,早已不是眷恋什么风花雪月的年纪,更何况他入的还是帝王之家。
他与陛下,先是君臣,而后也称不上有什么夫妻之情,他只是与陛下同寝而眠。
帝王之爱实在太过脆弱和缥缈。
与其说是爱,不如说是宠。
陛下是宠他的,不然以他的过去哪里能在宫中过得下去。
但他不妄想也不奢求其他,对于陛下他是畏惧,是服从他不敢也生不出爱意。
沈季只想沈家和他两个幼子平安。
因此即便陛下不喜他常提起沈家,他也要去提。
日久天长,枕边风吹久了,总是有用的。
今日陛下对沈年的事轻轻揭过,想来也有他昨夜在陛下面前流的那些眼泪的缘故。
朝臣们一惯是会见风使舵的,瞧沈年平安无事的宫门中回来,也跟着排挤林府中人。
尤其是林御史,她身为言官本就树敌颇多,此番更成了众矢之的。
至于被沈年赶到城北烧柴的林长淑就只能称的上可怜了,她瘦弱的身板被那些城门的禁军一跺脚就吓的腿抖。
只干了一个晨间,手上便磨出了一圈的泡。且她又哪里会生火,熏的直咳,庖厨里堵了一屋子烟,正让那些禁军找到由头寻她的茬。
“你他爹的到底会不会干活,我们站到这时肚子都饿空了,今日还能不能吃的上饭了!”
一个禁军头子拖着腰间别着把长刀,一把拽着林长淑的衣领恶狠狠的问。
林长淑被人提着瑟缩着摆手:“长官……我不会生火做饭……今日恐怕要请几位长官到外头用饭了。”
“什么!”
林长淑被她一声喊吓破了胆子,慌忙捂着头求饶,从腰间掏出银两交到对方手上,“长官去买些好酒好菜吃。”
旁边另一人抓着她的手大喊:“你竟敢贿赂长官!按军纪可要打二十大板!”
林长淑慌乱的摇头,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那些禁军还算仁慈,打量着她的身板只打了十板子,但人还是昏了过去。
“我的淑儿……”林主君抓着林长淑的从人被抬回来就哭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