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父亲可有认!”
“孟大人不认。”
“那便是了!他从未认下这莫须有的罪状。”
“大昶律法,人证物证俱有即可。”
“人证是何?物证又是何?”
“南海都尉抓获过一个弥伽细节,他口供中里提到他们手上有一个大昶兵库司出船的时表。禁军从孟家搜到了孟大人和弥伽大臣来往的信件,里头就聊到了‘定时通贸,以达四通’。”
“可……”孟知微翻着泛白的嘴唇,“可若那些都是假的呢,都可以伪造的啊。”
“大昶律法严格。”
“律法难道就是用来草菅人命吗?”
“即便孟大人是无辜的,你又能如何?”
这一句如同把孟知微扔进冰窖里,她原先因为愤怒而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凝固在一起。
是啊,哪怕真的父亲是冤枉的,她又能怎么办。
她能改变这一切吗?她能阻止这一切吗?
她当时能眼睁睁看到禁军入府,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“证据确凿。”
她的双手攥在一起,坍缩成一团没有脊骨的皮囊。
孟知微沉默了多久,面前的人也跟着沉默了多久。
窗外吹来一阵风,把烛火吹的奄奄一息。
许久后,温淮川站起来,转过身去,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,他喉头的这句话太悲凉了。
“明日孟大人要被游街示众,你若是不忍,就不要下山了。”
——
夜里一场大雪盖了本就没有什么人烟的解孤山。
今日倒春寒,潮湿的空气冷的人骨头都打颤,观展早些起来让人去把昨夜奄奄一息的炭火换走,推开门去发现被该被大雪覆盖的院外却早就被扫置一空了。
“这孟三小姐怎起的这般早?”他喃喃自语,又拍了拍脑袋,赵婶还未上工,小厨房里灶火都没有,她这么早起,怕是还饿着肚子。
他于是简单煮了米粥下去,又去后院寻孟三小姐,可小竹屋大门敞开,毫无人影。
往里走两步,他看到留在那儿的字帖,神色变了变,又跑回前院。
前院里的人才陆续起来。
温淮川正梳洗完出来,追风正拿了一件大氅给他披上。
“先生,孟三小姐下山去了。”
温淮川微微一愣,而后又继续系着大氅的抽线。
“这般大的雪,她下山去做什么?”追风倒是问道。
“这是她留下的书信,后院竹屋干干净净的,她把东西都收拾走了。”观展递上书信。
温淮川朝那书信看去,她的字迹算不上雅致,甚至还有些稚气。
“温先生敬启。”
她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话,下了山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