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落松开手,咬了咬牙,风中裤腿晃得眼疼,心口堵得燥,干脆头一埋不吭声了。
陈川重新往前走,片子都挂在手腕上,被吹起来又落下。
快到窄庄道口,乔落伸手去捞他的口袋,“打火机呢?”
“右边口袋。”
她倒出一根烟狠戳进他嘴里,“咬着。”
陈川眼神鼓起笑,很浅,牙齿咬住烟,声音有点含糊不清,“谢谢老板。”
乔落冷着脸,按开黑色打火机,明黄的火光烧着两个人。
陈川没看他,帽子把发丝压下来,挡住了不少的眉眼轮廓。
等烟点好,她收起打火机攥紧手心,没再搭理他。
地面雪厚,风与影子缠绕不止,乔落视线停留了一会,刚要闭上眼。
陈川声音发哑:“姐姐,帮忙掸掸烟灰呗。”
她不乐意地甩过去一个烦躁的眼神,撞到陈川漆黑的眸子,没笑,光眉梢都长着浑冷劲儿。
一种“你不帮我,小心我把你扔下去”的直白。
“你怎么事这么多,”乔落脸颊被风刮蹭的发疼,烦闷至极,没好气地拍他脑袋一巴掌,“有完没完?”
陈川的眸色冷淡,抽口烟,吐出的烟味围绕着他们之间。
“乔落,你就这样吧。”
头顶树杈子上几片枯叶打下的光斑落满地,陈川眼中分明是平静,却有种不同以往的情绪,乔落有一瞬的怔愣。
这句话乍一听有点失望的那意思,显然陈川不是这个意思。
他发下锋利的眉顺着低头的动作擦过乔落的视线。
他踩灭燃烧尽的烟头,开始大步往前走,“这样挺好的,像个活人,讨人喜欢。”
他的脚步声因她变得更沉重,积雪上滚着防滑链的痕迹,一条一条相互交错,最后留下两个人的体重。
乔落一直沉默到进家门也没回答他。
陈川背着她上了二楼。
正打算往房间方向走,乔落手指抓住他的左肩,陈川秒懂她的意思,眸光暗了些,薄光打在他半边身,缓缓抬起左手给她。
乔落咬的不重,但很久,单薄的肩微颤,陈川眉都没皱一下。
等她发泄。
会儿过去。
那片刻的无力、折磨、恨意、怯弱、恐惧乱七八糟的情绪掺杂到一块,险些淹没了乔落。
她长睫藏匿眼底的晦涩,低声说:“我想洗澡。”
陈川垂下被啃出圈牙印的手,顿了顿。
“行。”
他用脚踢开门,轮椅孤零零地在昏黑的房间,乔落坐上去,拉开柜子找换洗衣服,没让他帮忙,独自进入洗手间。
陈川没敢走。
一直等在门外,紧绷的侧脸彰显他的紧张,腕上的痕迹跟着隐隐作痛-
乔落对洗手间仍心有余悸,但她不可能一辈子不洗漱,不洗澡。
她坐着没动缓了半天,舌尖碰碰牙齿,揉搓发抖麻木的手腕,慢慢脱掉衣服放好,伸长手臂,五指用力握住扶手,铁质的寒凉钻进人心深处,呼吸稍急,额头冒了汗。
除夕夜的一幕一幕都在反复上演。
人都是这样,千万次劝慰自己没关系,会好的。想着等时间一长,麻木了,熬过去就好了。
可并不会。
真正需要的千万次劝慰的自己是,没关系,去面对,一次不行就两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