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顶传来惊叫,田鲛青不耐烦的抬头:“叫什么,不是没碰到你。”
视线相触,二人都睁大了眼睛,在彼此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游移。
谷与青被吓得弹出几米远,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田鲛青裹挟带进了旁边的鼎食阁。
田鲛青伸出食指:“闭嘴,我不想说第二遍。”
她安坐在餐椅上,等到外面那男子骂骂咧咧出现在视线内四下寻她时,问:“外面那人谁?”
被她提过来的谷与青终于被允许说话了,一脸土色:“不认识,看样子是个员外儿子。”
久别重逢,二人都一时无话。
田鲛青自顾自拿起菜单勾了几下,眼尾狭长掀起,把纸笔往对面一推,“小孩子,作为东道主,不知道怎么招待姐姐吗?”
“你能不能别倚老卖老,不才二十二,说的跟过了半辈子一样。”
脱口而出的准确年龄让两人都愣了一下,田鲛青想起很久以前他俩都还是娃娃时,因为名字里都带“青”,所以她总爱以年长三岁自视为谷与青的长辈。
对这种老叫自己小孩小屁孩的行为,小时候的谷与青和她从来不对付,而且他的不满一直延续到今天。
田鲛青:“我比你大,比你有经历,这是不争的事实啊,耿耿于怀个什么劲儿。”
谷与青:“谁耿耿于怀?”
田鲛青:“那你怎么不和纪知节一起走?不会是知道我在新周游山玩水,这几年都惦记着和姐姐见一面吧?”
“你胡说八道!”
熟悉的哑然感让谷与青一点就着,气的只会反驳这一句,他气自己怎么没长一张好嘴,走了一个纪知节来了一个田鲛青!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,为什么世上有这样脸皮厚的能噎死人的存在,而且还一下让他碰上两个。
“真是笑掉大牙了,我才不会对一个和纪知节除了性别,其他都一模一样的人有好脸色呢!我讨厌你们俩!”
几年不见,这谷与青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幼稚,她短促的笑了一声,像是被气的,“你给我过来!”
耳朵上先是传来一阵钝痛,田鲛青染了橘色丹蔻的指甲拗住谷与青的耳廓,把他整个身子往前拽。像是觉得不过瘾,她手指下移至耳垂最薄一处使劲挤捏了一回,像是势必要将耳垂也染上丹蔻色。
细密如针戳的刺痛袭来,连着后脑的筋都在突突跳动。
“痛痛痛——你怎么这么毒!!”谷与青大叫着捂住耳朵往后躲,田鲛青还不肯放过他一直没松手:“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没礼貌了!姐姐我和纪知节还有一处不一样,就是教训你的——”
“各位看官!!!老朽今日要说的乃是一件叫人唏嘘的大事!听不了吃亏听不了上当!”
隔壁方桌一声惊响,一个山羊胡须的老者将手中的茶碗作醒木,掷桌一拍。周围食客被吸引,迅速围成了一个几层的小圈催促着他继续。
田鲛青也被吸引了,甩了甩手臂,优雅坐回椅子等着下文。
直到桌上被扔下数十个铜板,那慈眉善目的老者才继续:“话说在这京华城内,有一大户人家——”
敢情是借着鼎食阁的场子说书坑钱,谷与青心里琢磨着一定要收他点场地费。
听的人越来越多,挤得没缝坐两,他瞥瞥嘴带着田鲛青去了二楼,透着栏杆往下看。
“那女子自幼父母双亡,孤苦无依,幸得这富贵人家见她可怜,便将她抱养回家,视如己出,宠爱有加。然而,这女子非但不感恩图报,反而心生邪念。她见家中祖母年事已高,夫人无人陪伴,便日日于长辈耳边吹风,将家中婆媳说的那叫一个离心互疑。最后!那女子竟逼迫夫人,起了害死祖母之心!”
阁内一片哗然,听客摇头叹息,感慨世间竟有如此不孝之人。
“可怜那祖母,一生为子女,却落此下场。就在此时,天色突变,雷声轰鸣,这是连天公也看不下去这等不孝之事!”
老者再一拍茶碗!“说时迟,那时快,一道闪电劈下,正中后院那棵百年大树!”
周围气氛一时高涨,他摇头晃脑道:“诸位,所以天理循环,这就是因果,这就是报应。”
四周拍案叫绝,纷纷称赞说的好,有人哄笑道:“这话本灵感是太师府那个没良心的大小姐吧,照我说,这雷应该是想劈死她,奈何打偏了~”
又有人起哄:“兄台不愧是性情中人,可怜永信伯深得皇恩却有这样一个侄女,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咯——”
看着这些人不分黑白,只知道抓住一点风声就一味评判,自诩正义却暗自幸灾乐祸的嘴脸。田鲛青真后悔医箱还落在一楼,要不得取针扎满他们的嘴。
真是多看一眼都烦,她干脆斜个白眼阖上。
“本公子昨夜赏月至天明,晴朗星空静谧的很,哪来的打雷声?天公有道,你说的故事根本就是瞎诌,哎呀呀在这当八公很好玩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