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她们迟早要出去的。
王玉莲握紧林欣然的手,跟着走了出去。
李老大院子里的女人还挺多的,刚才有两个跑慢了,被林欣然砍中了,受了点浅伤,钱大夫正在给包扎,一群女人堵在院里,一边疗伤,一边守着里面的人。
这群人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转来转去,想看看这口屎到底还能不能吃上。
林欣然拿着刀出来的时候,她们又不开口了,只拿一双眼盯着她们母女俩——刚才受伤那俩人躲的更远。
林欣然沉默的捏紧刀。
谁再敢上来,她上去就砍。
绝对武力面前,也没有人敢上前了,只互相撇着嘴吊着眼,盯着王寡妇披着被的身影。
这群女人不敢打是不敢打了,但她们也不肯让这张嘴闲着,要絮絮叨叨的说上一些讥讽的话。
“李建业跑回去给石美兰请罪去了。”
“这要紧的啊还是自己老婆,外面的破鞋根本不值钱,玩玩儿就得了。”
“啧啧啧。”
“哎呀,倒了血霉了,李老大家里的后西屋都埋汰死了。”
那些尖锐的话从耳朵里流过,王玉莲只当做自己听不见,一步一步地跟在自己女儿身后离开。
林欣然拿着菜刀,护着裹着被子的王寡妇,跌跌撞撞的从李老大的院子中出来。
从李老大院儿里出来,隔壁就是李老二家,王寡妇躲在被子里,下意识看了一眼李老二家。
李老二家大门开着,里面似乎很多人在吵。
王玉莲听见了,这些人多是在劝架,听起来好像是石美兰要离婚,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劝,一句句都在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不值当,说什么家和万事兴。
王玉莲死死的咬住了唇瓣。
经过李老二后,就是王寡妇家。
重新推开家门,结束了噩梦的一天,王玉莲整个人才感受到一丝活气儿。
原来她还没死。
“妈,你怎么样了?妈!”林欣然把王玉莲带到炕上坐下,说:“我去给你拿药箱。”
转瞬间,林欣然从柜子里面翻出了药箱,她走回来的时候,看见王玉莲抱着被子,呆呆地在炕上坐着。
林欣然坐下翻药箱的时候,王玉莲好像回过神来了,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突然对着林欣然说了一句:“对不起,妈骗了你。”
林欣然愣了一下,看着自己妈妈被打的乌青的脸,被抓的凌乱的头发,追问道:“妈妈骗了我什么?”
“给你去上工的钱,不是你爸爸给的。”王玉莲的眼眸空洞极了,像是还没从那种被众人殴打的畏惧和屈辱之中回过神来,说的话都发飘,尾音听起来像是随时能被风吹散一样。
“你爸回了北京,就再也没给过我信。”
“我想给你找个工作,但是没有钱。”
“他能给我钱。”
这个“他”是谁,显然也不必问了。
“妈对不起你。”王玉莲呢喃着说:“妈对不起你。”
她这一条烂命,真就死在李老大的院里也没什么关系了,可是她的女儿怎么办?
一想到她的女儿,王玉莲就觉得她的心被浸泡在了辣椒水儿里,这颗心不断地缩,缩,缩,缩的她呼吸不过来。
她最开始只是想要一点点钱而已,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,后来越要越多越要越多越要越多,多到有一天,她抱不住了,这些东西从她怀里掉下来,砸了自己的脚,痛的她简直要活不下去了。
林欣然从药盒子里抠出了一个药瓶。
药盒子是一个普通的铁皮盒子,已经有点生锈了,里面积攒了一些比较常见的药,除了感冒药以外,最多的就是治外伤的药。
林欣然要找到这些外伤的药,给妈妈涂上。
她拿着那药定定地看着,过了好一会儿,才突然说:“不是这个药。”
她转过身,又去拿药,拿着拿着,她突然冒出来一句:“妈妈,我不怪你。”